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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辅张四维则是不同,张蒲州见识渊博,才学也是公认的出众,他是世家出身,为人处事更是卓绝于众人,在张居正病重的时候,张四维是写这罪己诏的最佳人选。
柳贺写这封信不为别的,就是希望陈矩能说动冯保。
对不起,他并非众人以为的那般心胸宽广,相反,他挺记仇的,尤其是那种无缘无故找上门的麻烦。
虽然张居正的麻烦和他没有什么关联,可陈矩已开过口了,柳贺就等于是扯进了这桩事中。
张居正的事也差不多是他的事。
张居正那边他也不多说了,张居正自己在办非常事时会采取非常手段,可他只希望柳贺这门生能堂堂正正立于朝堂。
无论是升官还是日后入阁,柳贺每一步都该走得令人信服。
“恩师实在高估我了。”柳贺叹道,“我可不是有仇不报的人。”
……
柳贺不知陈矩是怎么说动冯保的,他没有细问,但陈矩能在冯保眼皮子底下混成天子亲近的太监,必然是有两把刷子的。
何况那日柳贺进京,陈矩不知具体时间,却仍是果断地将他请进了宫,这事一般人干不出来。
可陈矩那
边还有后续,总结下来一句话——冯保果真找上张四维了。
张四维的第一反应自然是拒绝,可冯保问他,他既是张居正一手提携,如今张居正病重,张四维身为次辅,是否该为他这首辅分忧?
张四维敢说不吗?
不敢。
冯保又说,次辅大人觉得才学不够也无妨,翰林院中养着那么多翰林,不管由谁来写,才华横溢也好,字字庄重也罢,只要张四维署自己的名即可。
冯保为内相多年,威风朝廷官员大多是见过的,张四维也不敢得罪于他。
这烫手山芋便这般转到了张四维手中,便是太后想着,此事该由张居正来写才显得庄重,可冯保说,罪己诏是天子写给列祖列宗、写给天下万民的诏书,如何能由张居正一个病人来写?
这一是不敬先人,二是叫老朱家的列祖列宗见了,岂不是会想,莫非他老朱家已经无人可用,天子年纪轻轻便要下罪己诏,经手的臣工还是一重病之人?
太后本是迷信之人,一听冯保这般说便打消了念头。
柳贺听到这消息只想感慨,世界上的黑锅是恒定的,并不会消失,只不过由张居正转移到了张四维身上。
张四维接过撰写罪己诏的任务过后,柳贺又被张居正请至家中:“我原以为你能安分待着,你竟又耍起了小聪明。”
“恩师,弟子实在是气不过。”柳贺道,“此事又不是弟子报复他,实是他自作自受。”
何况张四维接了这活之后也没有立刻去写罪己诏,而是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神将申时行拉上。
于是,写罪己诏这事原先是张居正一人所为,经张四维这么一折腾,便成了内阁共同的意志。
那这罪己诏无论内容还是用词都是可斟酌的,申时行为人何其细心,又如何会犯哪怕一丁点错误?
这罪己诏全篇写下来,文采固然是出众的,可于“罪”的描述就要浅上许多。
第235章 阴阳怪气
不管怎么说,李太后那边已经有了交代,天子纵然会会因为罪己诏心怀怨恨,可他要怨就得将内阁三位阁臣全惦记上,而不是只记恨着张居正一人。
这罪己诏用词斟酌,不知是阁臣们亲自写的,还是请才华横溢的翰林写的,总而言之,张四维接下了这活,李太后或许会不满意,但凭他和李太后是老乡的关系,李太后对他应当能容忍一二。
柳贺在其中发挥的作用不为人知,不过张四维恐怕猜到了一些,这几日看向柳贺的神色颇为冷淡。
但柳贺已经不必惧他。
这便是官至高位的好处。
他在扬州知府任上已经得罪过张四维一回,对方是高高在上的阁臣,而他不过是四品外官,两人之间相差悬殊,张四维对付他轻轻松松。
可到如今,柳贺已是二品礼部尚书,张四维的面子或许重要,但他也不能轻易对柳贺甩脸子。
……
张居正病稍好了些,就立即回内阁办事。
他气色虽比生病前稍好一些,却不如前两年,可内阁庞大的事务却都等着他去处理,便是他生病的这几日,宫中及朝中依然有许多公文被送至张府。
不管如何,天子犯错一事至此揭过,朝中官员与太后都不再提。
李太后在张居正病好之后召见过他一回,说了些在天子面前用贤臣的话,不仅宫中内侍要贤能稳重,天子的日讲也必得是有才有德之人。
张居正自然明白明白她指的是谁,但在此事上,他只装作无事发生。
他了解李太后的性子,被认为能够威胁到天子之人,李太后总会毫不留情地铲除,柳贺虽然未到被铲除的程度,但在李太后眼中,他来教导天子显然是不称职的。
张居正心道,若论有才,诸讲官中有几位能比得过柳贺?
柳贺是堂堂三元,论文才,论治才皆是一等一的,天子身边的讲官多为翰林出身,谈圣人之道的多,躬身百姓的少,李太后或许觉得柳贺贤能不够,但在张居正看来,天子身边缺少的正是柳贺这般的官员。
何况……罪己诏这事上,柳贺也为他出了不少力。
张居正将一张大纸摊开,纸上是他先前拟好的罪己诏,除了这诏之外,他另附了一封给天子和太后的疏,疏中称他年老多变,辜负了先皇的嘱托,虽天子有错,可天子犯错同样是他教导不力。
因而——他欲辞去这内阁首辅之位。
只是柳贺说动了冯保,令冯保将这重任交给了张四维和申时行,张居正这封疏才未上成。
不过朝事众多,初任首辅之职时,张居正只想着推行改革,令百姓们免受穷苦所扰,但自万历五年起,他所经手之事越来越繁杂,张居正虽能轻易处理,可难免会觉得疲累。
或者说,这天下间人只想到他位高权重,却无人愿为他分忧。
张居正问心腹中书道:“可知大宗伯最近在做些什么?”
“大宗伯近日未至文渊阁,想必是礼部诸事忙乱。”中书答道。
张居正对此不置可否,在他印象中,柳贺办事井井有条,即便是最忙的时候也没见他乱过。
何况礼部部务即便再忙,他这大宗伯又不是具体经办之人。
“将这一期的《育言报》拿来。”
中书应了声是。
礼部办《育言报》可谓大获成功,读《育言报》者南至琼州府,北至辽东都司,在读书人中更是倍受追捧,京中各衙门人人手持一份《育言报》,这报刚办时,柳贺只找了张元忭、吴中行等几人,到如今,报纸的规模越来越大,吏员数更是超过了礼部四司。
礼部原先是六部中穷得叮当
响的衙门,自《育言报》办成后,靠量取胜赢回成本不说,《育言报》版面上的广告更是引起了京中商人的哄抢,每一期《育言报》的推介都能卖出天价,便是张居正这等见多识广的官员也忍不住啧舌。
主要是办报之前,谁也没想到报纸的影响力能有这般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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