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外说辞是这么说的,让人以为祁可为了避开炎热的时段趁早出发了,但其实天亮前她就从天空直接回凉水镇了。
一上午的时间她照常在千荷境里接受两个陪练的锤打,等她梳洗完毕出来休息时,从照临那里得到一个新消息,消息来源正是还在宝泉县活动的副手们。
宋筠的娘家宋家已经定好了举家搬迁的新地点,不是凉水镇,而是东安府下面的元宝镇。
元宝镇也就是个工场业为主的镇子,元宝这种充满银钱味道的名字就来自镇上的首富孙家,发家的第一代孙老太爷本名就叫孙元宝。
宋家丝织业往那里迁,不是不行,就觉得还有哪里怪怪的。
“他们家的桑田和蚕房也迁过去?有地给他们?”
“没有地了,元宝镇本地百姓的日常食物供给都靠外面输入。”
“宋家不可能把根基扔了,难道是跟孙家或者其他当地富户合作了?”
“那倒是有可能,我已经下令密探小队过去看看,但他们路上需要时间。”
“这没事,我就是好奇一下,元宝镇也是个纯工场业的镇子,宋家往那里迁,要是站稳脚跟,搞不好是我们未来丝织业的强劲对手。”
“是的,他们的成品也能就近送上海商的船。”
“嗯,终于有可一较高下的同行了啊。”
“有个能让我们有紧迫感的对手也挺好的。”
“这倒是,没对手比较,我都不知道自己处在什么层次上。”
祁可并不怕竞争,经历过高考的孩子无所畏惧,在她心里是真的认为有个对手挺好的,有助对自己有个清醒的认识。
第1663章 裘家要完了(一)
“裘家有动静吗?”说到竞争,祁可想起来一个被扔到脑后的事情。
“暂时没有。”
“他们居然能撑这么久?”
“快了,好歹是当地老牌商人,家底没耗尽前,还能撑下去,他们相交多年的布商都成了我们的熟客,跟他们要货的量一次比一次少,裘家现在也在慌,又觉得能撑下去。”
“也没写信给宋筠?放着这个寡媳不管了?”
“没有信。”
“但是宋家要搬迁了,我不信他们真的没动静,就怕又在憋幺蛾子,比如找个什么理由把人骗回去。”
“嫁妆都卖了,把人骗回去有什么用?还能把人卖了换钱?”
“谁说不会?娘家走了,寡媳无人撑腰,婆家强行赶人上轿嫁出去,外人能说什么?”
“要不去跟宋筠说一声,告诉她宋家要迁了,当心裘家使坏,有什么风吹草动欢迎过来商量。”
“好主意。”
祁可于是给宋筠去了一封短信,然后收到了一盒宋筠亲手做的小点心的回礼以表感谢提醒。
宋筠确实没收到裘家人的信也没见到裘家来人,她带着孩子在凉水镇生活得很愉快,每天还有很多事忙,内心里早就没有在裘家时那种赶鸭子上架的惶恐心情,那会儿是硬着头皮逼着自己上,现在是自己乐意上,早把裘家忘到外面的大海里去了。
以她做了几年儿媳妇的经验,裘家就算没到绝路上也快要差不多了,她在凉水镇就见到好几回裘家的老主顾来采买贡缎和平绒料子,他们一船一船地买,不就说明裘家的货没人要了。
常年抱着那两块独门布料做老本,还以为能子子孙孙一直吃下去,不思进取没有新产品的下场就是被别人挤掉喽,不是祁老板,还有赵老板、钱老板、孙老板、李老板,天下老板多了去了。
宋筠记挂的其实是迁去东安府的宋家人,那种老牌生意人扎堆的地方,宋家新去哪有生意机会,除非有门路跟当地势力搭上钩,但这就不是宋筠能多嘴好奇的了,她一个守寡的女儿不好对娘家的事指手画脚。
想了一圈,宋裘两家的事都轮不到自己说话,宋筠也就把这事放下了,等那两家找上自己再说吧,自己忙着呢,没空乱想。
祁可和宋筠都提防着生变,但七里镇裘家现在同样没空收拾跑路的儿媳妇,家里生意都快垮了,哪有心思找一个远在天边的人的麻烦。
家里引以为傲的布料今年的老主顾们采买的数量急剧下跌,甚至来了一回两回后就再没有见到人了,可是布料已经按去年售卖的数量生产出来了,如今却卖不掉了,裘家上下急得火上房,裘老太爷牙龈上火半边脸都肿了。
派出手下管事去宝泉县里打听,那里有几家一直进货的老主顾,但管事们并没有带回好消息,那几家老主顾都说凉水镇有质优价廉的替代品,既然裘家的布料也是从凉水镇进的棉纱织出来的,那他们直接跟那边买成品不就好了,有多种颜色花色可选,裘家料子这些年来来去去就那几样,早就用腻了。
第1664章 裘家要完了(二)
要是裘家还能拿出丝织品,那双方的生意还能继续下去,可是他们家守寡的大儿媳妇为给孩子治病把嫁妆都卖了,裘家没了桑田和蚕房还怎么搞丝织业呢,所以,正好趁此机会,两边生意关系到此结束。
宝泉县这几家老主顾都是如出一辙的说法,一听就知道是早就达成了一致,就等着裘家找上门来呢。
裘老太爷听完管事们的转述,当时就捂着胸口抽搐过去。
家人急忙请大夫,可七里镇的大夫医术有限,只是判断为卒中,扎了几针后就催裘家人赶紧去县里请大夫,他自己连诊费都不收提着药箱以袖掩面告辞了。
等裘家人再跑县城请来大夫,裘老太爷的卒中最佳急救时间早就过去了,大夫带着打下手的小童忙活了四天多,才终于让人醒过来,可已经左半身偏瘫,连带着左边脸都是口歪眼斜,说话吐字口齿不清,好在没有失禁,日常多活动手脚有朝一日还是可以拄着拐杖走路的。
这对裘家来说,最大的顶梁柱倒下了,整个家都要完了。
裘老太太哭过了丈夫就骂大儿媳妇,骂她毒蝎心肠,扔下一家老小自己在凉水镇快活,然后又哭大儿子死得早,媳妇不守寡在外面也不回家肯定是勾搭上野男人了,可怜家门不幸出了这种给门楣抹黑的毒妇荡妇。
这些哭词都是在家里哭,裘老太太还要脸,没敢在外面骂街,主要也是宋筠不在七里镇,哭出血人家都听不见,而裘家现在也无余力去凉水镇抓人回来浸塘。
他们要是真敢这么做,祁可能把去抓人的人先沉海。
两个儿子倒是想撑起门楣,可是他俩从小就是照纨绔子弟养大的,连读书进学的路子都没走过,而病逝的大哥是照继承人养的,兄弟之间教育的差距,导致了现在老父亲出事儿子却顶不上去的局面。
那两个妯娌见此情景,更加抓紧了手上的嫁妆,她俩决定效仿大嫂,夫家要是撑不下去了,要保住自己和孩子衣食无忧,为娘在,孩子就在,否则娘俩要是都完蛋,男人可就高兴了。
大夫救人的那几天,裘老太爷卒中的消息在小小的七里镇疯传,工场的管事们成天忧心忡忡地守在裘家等消息,最后就等来老太爷偏瘫的消息,如晴天霹雳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