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晚上不睡觉,带着人过来是想干什么?”
“我夜里睡不着,出来散散步。”
大虎哥心惊归心惊,他突然想到自己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就被拦住了,非要给他扣罪名也扣不上什么大罪,最多挨几棍子罢了。
“好兴致啊,出来散步,哪里人啊?家住哪里?”
“漳县的。”
“漳县的?大老远跑我们福县来,有官凭路引吗?”
“没有。”
弓兵队长完全一副秉公询问的态度,大虎哥则是越回答越冒汗。
没有官凭路私自离乡,被抓到了可不是挨几棍子的事儿,抓去做苦役都是常有的。
他出来是谋生又不是谋死,可对方却是句句问在他的死穴上。
“没有?那你带来的那群人呢?他们有多少是你同乡,有没有官凭路引?”
“都……都没有。”
“都没有?都没有还敢大半夜的到处乱窜?以为半夜三更没人抓你们偷摸入境是吧?”
“不敢不敢,军爷饶命!”
“饶不饶命我说了不算,看你的表现。”
“军爷吩咐,军爷吩咐。”
第1722章 同样的流民潮(廿四)
弓兵队长抬手一挥,面露不耐神色。
“别给我来这套,少嘻嘻哈哈的。”
“不敢不敢。”
“你老实交代,大半夜的走这一趟,到底是要干什么?说实话就饶你一命,不说实话,你和你带来的这些兄弟,苦役营欢迎你们。”
“这个……”
“你们在县境上堵了这几天了,都是熟面孔,对吧,大虎哥?”
弓兵队长之前问的几个问题都没有询问过大虎哥的姓名,此刻一语叫破,大虎哥也知道抵赖不过去了,自己什么来历,对方早就一清二楚,说不好这些天就一直埋伏在这等着他们呢。
“原来军爷什么都知道。”
“那是啊,不然能在这堵着你吗。”
“军爷,咱这一群人都是庄家汉子,你知道的,漳县活不下去了,衙门也不管我们,我们能跑出来就不错了,哪还知道要搞什么官凭路引。”
“我知道你们难处,所以你们堵在县境上我们也没动手啊,只是拦着你们不让入境罢了。”
“是是,多谢军爷体谅。”
“我们体谅你们,但你们看看是怎么回报我们的?想方设法的非要踩出一条小路来偷摸入境,大半夜不睡觉,跑人家田庄大门口来,这要不是我们事先埋伏在这儿,这庄子还有个好的吗?”
“是啊是啊,真是吓死我们了。”
管事脸上的汗珠子时不时冒出一颗,就没下去过,他深刻的意识到自己还有没有未来,就看眼下这场谈判了。
“我们这么多人从漳县出发,饿了这些天好不容易找到个能吃饭的地方,我作为带头大哥,总不能看着手下人还在饿肚子吧?”
“那你这大半夜上门,打算怎么给手下人挣饭吃呢?”
大虎哥被问得答不上来,一再地陪笑。
“你们这支先头队伍全部由你领导吗?你能完全说了算吗?”
“暂时我说话还是管用的,军爷。”
“那什么时候说话就不管用了呢?”
“后面还有别的青壮队伍要上来,就看跟老弱妇孺的那支队伍比谁先到,那些队伍里的带头大哥可不听我的。”
“也就是说那些队伍上来了,你们几个带头大哥之间马上会有一番激烈斗争,谁赢了谁上位,是这意思吧?”
“是是,是的,军爷。”大虎哥拍拍自己胸口,“我虽然练过几年乡下把式,但老话讲的双拳难敌四掌,我命好带着一帮信我的兄弟第一个到,等其他人上来看我先到了几天,一定会以为我已经获得了什么好处,肯定先围攻我,把我干掉好抢我东西。”
“那看来你的性命也就这几天的事儿了。”
“可不是嘛,我也是在给自己谋一条生路嘛。”
“行,你先边上站着。”
大虎哥闭上嘴,乖乖挪开几步。
工兵队长转头又看上这个管事。
管事被他这一眼盯的,脸上汗珠子又是如雨而下。
“军爷只管吩咐。”
“流民就在家门口,你们东家却没个好的对策,显然是靠不上了,你是管事,你得为手下一群人负责。”
“请军爷指个明路。”
管事也是豁出去了,东家离他这里山高路远,上次去的信还没个回音呢,确实如当兵的时候说,不能傻等东家的回复,得自己做决定了,不然的话,不用东家下令收拾自己,自己一条命在当下就可能保不住了。
第1723章 迫于无奈的联手合作(一)
“田里的活都干完了?”
“干的差不多了,粮食都收完了,现在是要收拾一下田好过冬。”
“这是重体力活吧?”
“那是啊,要重新翻一遍地,得要壮劳力干活呢。”
这话说着说着,管事的目光就飘向了大虎哥,大虎哥也好似心有灵犀地望了过来,在篝火的映衬下,眼里冒着精光。
“需要壮劳力吗?我这里都是啊,干得多吃得少。”
“这个……”管事一下子犹豫不决,不知让这帮流民干活对自己会有什么影响。
“刚才你也听见了,后方还有大量流民正在赶来的路上,除了我们所知的老弱妇孺,还有很多青壮,那些人疲劳饥饿了这么久,在得知有条小路可以绕进我们福县,你们这个位于出口位置的庄子,到时候有多危险你自己也想得到。”
弓兵队长摆事实,讲道理,管事给他这话吓得身子都在哆嗦。
“对啊,对啊,这条小路是我们发现的,我们可以把这路堵上,但总要给我们点好处吧。”
大虎哥真是相当上道,他知道眼下正是自己这一帮流民能吃饱肚子的唯一机会,拼命争取。
“话也不是这么说的。”管事使劲让自己冷静下来后,脑子突然好使了,“一个秘密,人越多越不可能保密,这条小路是你们发现的,可等后续的流民上来之后,你能保证你手下这些人不把这条小路的秘密说出去吗?”
“嗯……”这下换大虎哥沉默了。
“那些老弱妇孺里面有你们的亲属吗?”弓兵队长对大虎哥问道。
“有的,我自己的老子娘嫂子侄儿都在一起,还不知道能有几个人最终走到这里。”大虎哥情绪低落地说道。
弓兵队长转头又看着管事。
“一个秘密,陌生人之间确实不会互相保密,但是亲属之间一定会。”
“军爷的意思是……?”管事心里有了一个猜测,但是不敢说。
大虎哥也再次两眼放光地看着弓兵队长。
“办法肯定有,但你的田庄里有活给他们做吗?”
“有,肯定有,整田,收拾水渠排水沟,都是活,我们自己庄上人做得忙一个冬天,你们流民要是能帮我们把活干好了,我们也能轻快点,过个农闲。”
管事知道生死安危当前,这样的利益交换是保命的,他也就不再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