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思归艰难地喘喘气:“单……哈……哈啾!”
盛淅:“……”
狂风大作,思归的听筒里,盛同学很轻很和善地问:“不懂就问,归老师,这就是很好的体质吗?”
归老师觉得他声音很好听,脾气也不错,不愧是被自己喜欢的狗比谜语人!她心情非常不错,自信地说:“那是当然!如果不是我的体质好,可能刚刚就已经倒在了来接电话的路……”
而归老师‘路上’的‘上’字还没说完。
盛少爷就冷冷开口:“滚去换衣服。”
归归:“……”
思归震撼地品味那个‘滚’字,眼睛都圆了。
“还不赶紧去?”盛大少爷嘲道,“在这跟我贫,我能给你把衣服弄干?”
归归被训得猝不及防,小小呜咽一声,捏了捏自己湿答答的发尾,自沙发上坐了起来。
极端天气,冰雹掺杂暴雨,梧桐枝叶于风雨飘摇,玻璃被狂风吹得咕咚作响。
屋里噪音不小,而且黑咕隆咚的。
盛淅那头听见沙发布料簌簌声,稍一顿,很轻地说:“那我先挂了。”
“……”
归归愣了下,疑惑道:“……为什么呀?”
盛大少爷静了好一会儿,终于尽可能绅士地表达:“你要换衣服。”
“……”
思归万万没料到是这个原因,露出委屈神色:“……可是都黑咕隆咚停电了,风还那么大……”
盛大少爷显然预料到了这一点:“换完再给我打……”
归归开口:“我不明白。”
盛淅:“……?”
“我难道会在镜头前换衣服吗?”思归难以置信、甚至非常受伤地问。
盛大少爷:“……”
思归自尊心受挫——作为人类的、和作为女孩子的自尊双双被挫成一小坨,可怜巴巴地说:“我不是暴露狂,又不换衣服给你看。”
盛淅:“……”
盛大少爷声音听上去甚至想死,开口相当干涩:“我不是这意思,我……”
“留……”
归归有点哀求的意味,“留着吧,不要挂,我很快就换完啦。”
她想了想,又难过地、很受辱地承诺了第二条:
“而且保证不在这个房间换。”
-
……
漆黑的客厅里非常安静,只有通话的沙沙声。
手机放在茶几上,微微亮着,通话并没有被挂断。
窗户被吹的呼呼作响,归归保证完甚至都不敢把手机带上楼用手机照明,生怕盛淅以为这是性骚扰,把自己当成暴露狂或者什么恐怖的东西。
她摸黑找出换的衣服,而且还以防万一,挑了件领口小的。
“……”
呜呜,龟龟拽着小领口的卫衣拼命往下拉,领口太小脑袋都有点伸不出去,心里痛苦极了,心想怎么会有人把我当成变态……回头就去知乎自问自答被喜欢的人当成暴露狂大喊“打咩”是什么体验……
而且我肩不能扛手不能提,骂他也骂不过,能怎么骚扰到他嘛。
思归一时间甚至以为天上掉的那不是冰雹,是六月的飞雪……
不过冰雹和雪花,两者都是水分子构成的稳定的刚性结构,四舍五入也没什么错误,就当六月飞雪看了。
女孩子怅然地叹了口气,捡起刚脱下的湿校服和内衣,摸黑丢进了厕所里。
她从楼上下来时还不慎滑了一小跤——地板上有从窗户渗进来的雨,滑不溜丢,酿成了一个危险三角区,摸黑下楼尤为危险。
但所幸归归只是惨叫一声就抓住了扶手,在小腿上磕了一块青,并未遭到进一步的伤害。
天色不见半点缓和,电也停着,极端天气导致的电力抢修恐怕要等风雨过后才能开始,客厅一片漆黑。
龟龟人生二度滑铁卢,满含被误会的委屈和被嫌弃的伤痛,一瘸一拐爬回沙发上,小声对那头说:“我回来啦。”
手机微微亮着,盛淅那头静谧无匹,只传来细微的电流声与风吹窗户的轰然声响。
盛大少爷静了很久,甚至久到了思归怀疑同桌是不是走开了的程度——
那头却忽然又响了起来。
“你摔跤了?”
同桌沙哑地问。
黑夜里,思归还没来得及回答,大少爷又淡淡道:
“……疼吗?让我看看。”
第五十二章
“……疼吗?让我看看。”
盛淅的声音很轻。
一片黑沉沉的风声中, 思归愣了一下,直截了当地问:“你一直在听吗?”
盛大少爷:“……”
他一声不吭……“摔得其实不算很严重啦,”思归不以为意, 摸黑小声解释, “就是地上有一点水, 我没看到,下楼的时候滑了一跤。”盛淅:“为什么不找个手电筒?”
龟龟以手指头戳了下膝盖, 登时痛得倒抽口气, 小声道:“……手电筒不是在手机上吗?”
盛大少爷难以理解:“那你带着手机……”
“——我保证过不在这个房间换的。”思归说。
女孩子声音小小的, 带着一点点委屈, “而且如果我带着手机上楼的话,不就……”
……带着手机上楼的话,不就和性骚扰你没有两样了吗!
思归没说完, 但盛同学这次, 沉默了很久……
归归认为这种程度的坚决态度和受伤经历洗脱了自己身上原有的暴露狂之罪,已可以坦然面对同桌,另一方面又很怪地心想我就这么没有魅力吗,他见了我唯恐避之不及, 该不会是不把我当女孩子看……
……不把我当女孩子看。
思归想到了无数把女孩子当成兄弟相处的恐怖故事,代入感非常强, 小小抽噎一声。
盛少爷那头登时悚然一凛:“很疼?”
“不疼。”思归坚强地说。
然后切换镜头,给他看自己稍稍磕到的膝盖。
余思归方才换了条宽松的棉家居短裤,露了平时套着校服的腿脚。
那是在高中里见不到的, 却并不是一种忌讳;只是“高中”二字将这部分青春的身体隐匿了起来,将它变成了私人而隐秘的事物。
女孩子双腿白而笔直, 踝骨纤柔坚定地凸起一小节,膝盖附近皮肤透薄冰白, 泛着青红不祥的印记。
“还好啦,”
风雨夜中,屏幕上归归揉了下那块淤青,说,
“小时候磕碰得比这个严重多了。”
-
那天晚上,他们在雨中聊了许久。
思归一边和他聊一边刷朋友圈。
朋友圈里几乎都炸了,不少人被大风大雨堵在回家的路上,极端天气造成了路况拥堵,市区某个主干道上的树被风刮断了,拦住了去路;最恐怖的是某站刚开始修建的地铁还被大水冲得塌了方,街面被冲下去一块儿,工程队紧急抢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