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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雪山(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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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心而论,她说这句话时,其实有点心虚……

毕竟盛淅连学都没学过。

但是余思归稍一定神,心想管他的,先把这畜生掐死再说。

“我不知道老贺打的是什么算盘,”归归老师边说边把卷子扒拉回去,宽宏大量地通知这位畜生:“但我得告诉你,我们强者向来只为更强者屈服,盛淅,你尚不够格!——但念在你初来乍到,还是初犯,所以如果你保证以后对归老师保持尊敬,对归老师诚恳地道歉,归老师就既往不咎。”

盛淅抬起头来,一言不发,望着余思归。

他破防了!

归归老师看见胜利曙光,学着盛淅在政治课上那矜贵样儿,曲起手指头,在桌上十分嚣张地敲了敲。

“——快点。”

同样的动作,这位归老师做起来却一点也不矜持,叭叭地敲桌子,很坏地威胁:“说呀,求求归老师,我是个满肚子黑水的坏东西,但已经被归老师打败了,归老师永远滴神!”

盛淅安安静静的。

听不见吗!你是不是聋!余思归脾气嘣一下子炸了起来,又咚咚咚敲桌子。坏脾气地说:“快点。”

卷子哗啦落在了盛淅的桌上。

大概是刚转来的缘故,盛淅的卷子发得格外慢,全班几乎都在哀嚎了,他的也才刚发。

下一秒,他的卷子被窗边海风一吹,现出盛淅干净有条理的卷面,与右上角红彤彤的分数——

——118。

余思归:“……”

考前没学过的转学生低下头看看分,又看看自己看上去活在梦里的小同桌,哧地笑了出来。

第六章

余思归:“……”

余思归毫无意识地:“…………”

发卷人看着他俩的卷子:“卧槽,你俩同桌为什么能考一个分?这角落也太凶悍了吧?”

盛淅笑了笑道:“巧合。”

Coincidence。

发卷的同学啧啧称奇,抱着剩下的卷子走了,班里哀鸿遍野,原地徒留一个以为自己在做梦的余思归,还有万事处事不惊,永远令人心生好感的盛同学。

课代表趁着班上正闹腾,一个太空步蹿过来,对盛淅道:“淅哥,刚刚老李让你大课间去找他一趟,说是竞赛选拔的事儿,估计是盯上你了叭。”

盛淅沐浴在阳光中,眉目如希腊雕塑,十分高贵,点头致意:“晓得了。”

余思归:“……”

“说是你原先就有奖。”课代表八卦了起来,“但你不是高一吗?你们兰生高一就开始搞竞了哦?”

盛淅绅士地道:“算是吧。”

‘原先有奖’四个字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课代表立刻体会到世界的参差:“哇……”

课代表又把目光转向余思归,说:“归归哥,老李还让你过去一趟,说你不去的话他就在你回家之前把你扬了。”

余思归:“…………”

课代表又看了看盛淅,在他身上看到正道的、闪耀的光,迫切道:“淅哥,你千万给归归哥做点思想工作,她今早让我别教她做事,非常凶恶,还说她去参加竞赛除非老师自己来请,根本就是在准备入土。你一定得把她拽去——你也不想刚来班上就失去同桌吧?”

阳光耀眼,大海碧波万里。

淅哥神情凝重,两指按着面颊:“不好说。”

余思归:“?”

不好说思想工作,还是不好说想不想失去同桌?

“总之我大课间会来拽你们的——!!”

课代表留下这句话,又一个滑铲,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余思归:“……”

余思归僵硬地抬起头,望向盛淅,盛淅目光友好,温和地回望,一对同桌含情脉脉,第一次注视着彼此的双眼。

余思归缓慢地、颤抖着开口道:“你干嘛的?”

盛淅一副单纯茫然之态:“我竞赛生啊。”

——那句话其实也是谦虚。

能在第一场考试就与余思归比肩,绝不是寻常竞赛生能做到的事情。

余思归:“……??”

“那你为什么不……”归归老师耳朵根都红了,支支吾吾:“……不对我也没问……老贺一直……一直都知道?”

盛淅露出点愉悦神色,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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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刹那,余思归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朵尖尖。

这个女孩子皮肤白得湿润,眉眼带着一股洗不脱的稚气,耳根泛起潮红时,令人没来由地想起初春未经染指的洋甘菊。

还挺可爱的,怪不得没被人打死。

盛淅想。

“一开始我还琢磨了下,”

阳光下,姓盛的开口,兴致盎然的模样:“能有多刺儿头才能把班主任愁成那德性,实在发愁把人踢出去不行么?不过现在看来,他发愁才正常。”

余思归耳根红透,连怼都怼不出口。

“平心而论,你其实挺不错的。”盛淅揶揄地点评自己的同桌,“学习效率方面无师自通,考试心态也稳,是很罕见的天赋型。”

凭什么高高在上评价我,余思归又想发脾气:“你……”

盛淅察觉反抗,连话都不说,目光移向余思归的卷子。

“……”

女孩子霎时面颊红得几乎滴出血来,低下头去,连一句都说不出了。

盛淅十分满意,心想小同桌和先前见过的那些不明生物是有区别的,这只龟是可塑之才,便宽慰道:

“——好了,这节课就好好听课吧。”

余思归立刻过了电似的,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这反应也太好玩了。

盛淅没见过比归归还好逗的,完全忍不住,温柔地加了一句:

“没事,从现在开始努力也不晚。”

这轻轻柔柔一句话,啪一下子,就把余思归脑子里的理智的弦崩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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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淅第一场期初就考了个级部第一的消息不胫而走。

半个下午过去,整个年级都听说了十班转学生不是人的消息。与他同分的另一位年级第一则无人问津——正是应了那句话: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余思归是旧人,早没了新鲜感,成为了前浪,直接被后浪鲨了。

“淅哥,你是真的厉害。”

下课时一个叫蒋锐的男生跑来找盛淅套近乎,“听说你之前都没学?”

这位淅哥笑了下,坦诚地说:“以讹传讹了。其实学过,只不过是跟着竞赛老师开的小灶,我们本部教学进度没到这儿。”

……果然,你妈的,余思归含泪心道,我就知道二十分钟不可能筑基。

“那也很厉害了。”蒋锐由衷地说。

他似乎还想夸两句,攀攀关系,盛淅却放下笔,以礼貌眼神盯着他——姓盛的每个举止都透露着不想尬聊的上流社会气息,点了下头,示意蒋锐讲。

“……”

蒋锐没见过这气场,情难自已,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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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好一会儿,余思归缓缓开口道:“你故意把他赶跑的。”

盛同学哧地一笑:“不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