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要报警抓我了,”归归忍着泪控诉:“你都要抓我了,我当然顺着你。盛淅你真难讨好。”
盛淅:“就你也好意思说我难讨好?!”
归归:“……”
归归老师很难反驳他,哽咽着说:“但我就、就是亲了你一下。”
盛淅气得青筋暴起:“一下还不够?!”
“……”
归归脑子里一团浆糊,难过地问:“你为什么这么生气?就因为我亲你吗?盛淅,你难道有别的喜欢的人吗?”
“……”
龟龟问完就觉得心里酸酸的。想到同桌喜欢别人,哪怕只是问出口,或者只是在猜测,都让归归心里酸楚难当。
沉默格外漫长。
“余思归。”
盛淅彻底脱力,由衷说:
“你真他妈找死。”
什么意思,为什么又骂我!归归又气又难堪,想挣脱出去,但刚一挣动,盛少爷忽地扯住了归归的卫衣帽子。
“……?”
盛淅带着怒意,咬上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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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吻毕,归归呆呆地抬起爪子,摸了摸嘴唇,觉得盛淅咬她是故意的,又和盛淅冰冷的眼神对视。
少女头发乱糟糟的,口唇湿润,犹如雨中的虞美人。
“都是你活该。”盛淅冷冷道。
归归:“……???”
“再有下回我就把你丢高速公路门前,让你自己往回爬。”盛淅嘲道。
然后他恶毒地征询意见:“你们乌龟擅长爬的吧?”
怎么老让我爬啊!龟龟又想哭,又想脸红——盛淅那态度无情无义,像块玄武岩般无懈可击,根本看不出刚咬了自己一口。
“我以后不会这么做了。”女孩子耳根通红,小声保证。
盛淅极端恶劣,根本不搭理,转了下车钥匙,车辆嗡地一声驶离高速路口的导流区——他开车带思归回家。
他们穿过公路,沿路路灯融入城市的灯带,漫山遍野的灯与风。
归归再次尝试破冰:“我以后再也不会这么做了。”
大少爷面无表情:“我不好评价。”
“……”
“有什么不好评价的。”思归难过地说。
她望着车窗,声音很轻:“……只是我把主导权交给你了而已。”
车缓缓停在无人的红绿灯路口,海风习习,远处火车咔哒咔哒地穿过长夜。
盛淅终于转过头来,冷淡地问:“主导权?”
归归思索了下如何表达,最终道:“嗯。”
“因为你接下来会走很远的路,接触比我多的人,面对他们的希冀,也拥有比我更多的选择……而我会在高复班,做既定的事。我的时间是停滞不前的,但你的不是。”
然后她难过地说:“我认为这就是主导权。”
她说完后,盛淅好半天没搭腔。
车窗大敞四开,夜风凉而淡,扑面而来,填满车厢里的沉默。
归归也没指望他说什么——盛少爷今晚本就脾气够差,愿意把那段长篇大论听完都算他有耐心。
然而红灯变绿的瞬间,盛淅突然问:“为什么说你的时间停滞不前?”
归归心想明知故问,心酸地解释:“因为我在复读……”
盛淅抬起只手,打断了她。
“不是,”他漠然道,“你误会了我的意思。”
什么误会?
盛淅顿了下:“——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会觉得,「你的时间」停下了?”
思归一愣。
“在复读,为什么就是时间停滞不前的?”
盛淅说。
“——在我看来,你一直都在拼命奔跑。”
盛少爷说着,将车开上能看见海的小山坡。
他开着车,说:“这种奔跑,在我眼中,并不会因某次失利而停滞……而且,对人生来说,「复读」这件事或许是个弯道,也或许是崎岖的山路。但,对于强大纯粹的跑者来说,长跑时,山路与弯道真的有区别么?”
那一刹那,余思归微微睁大双眼。
——田径竞技中的“长跑”,是所有田径项目中,最特别的一项运动。
在残酷的竞技体育中,短跑与中长跑都对运动员的年龄与骨龄极为苛刻,无法容忍运动员体能的下滑,大型国际赛事中二十五岁以上的短跑运动员都并不多见,短跑的运动黄金年龄不过是二十二到二十四岁,而在运动员短暂的职业生涯中,他们站在塑胶跑道上时,追求的就是速度。
也唯有速度而已。
但是长跑却不然。
这项短则一万米,长则四十二公里,甚至还有人从不为奔跑距离设限的极限运动——黄金年龄是五十岁,并无声地聚集了一群业余而年长的跑者。
这群长跑者甚至不爱跑塑胶跑道。
他们跑海边,跑山路,跑泥泞的大雨,跑川藏,跑家门口的小道。
而跑到最后,在他们的终点前,在呼啸而过的狂风里,他们追求的,只剩「跑步」本身。
那是对「生命」本身,对「自我」的追逐。
通往归归家的山路弯弯绕,银色的车像条矫健银龙,穿过夜里的法国梧桐,树影下已有落叶。
“你在全力奔跑。”
盛淅说:“这件事本身,就已足够强大。”
余思归那一刹那,眼眶通红。
盛少爷忽然说透了她心中发霉的角落。
归归拼命地告诉自己不能哭了,今晚哭的次数太多,但是又实在忍不住——归归正想掐自己两下克制呢——
盛淅沉默了许久,忽然慢悠悠地开口:
“我看你挺在意主导权的?”
归归:“……”
龟龟老师性格硬气,最讨厌失控感,当即带着浓厚的鼻音,异常坚定地“嗯”了声,表示自己很在意。
少爷面无表情地看了她好一会儿,目光一收,道:
“那你写个东西给我。”
“……?”
盛淅:“写完了我就把主导权还你。”
归归不受控制,好奇地问:“……写啥?”
少爷想了许久,懒洋洋道:
“检讨。”
龟龟眼睛滚滚圆:“???”
“——关于我坚决不做迎新晚会主持,”他宁静安详地道,“坚决要离京并发誓一切后果自负,回京后要对院领导及所有工作人员道歉,以此为基础作出的检讨。”
“……”
“——你知道的,我当了十多年好学生,从来没写过这玩意,陌生得很。”
然后盛淅懒洋洋道:“你比我经验丰富,你来写。”
余思归:“……???”
第九十二章
夜里十一点多, 余思归坐在自家客厅,望着面前清华大学抬头的专用纸,看了一小会儿, 抬头对着正在厨房里搞宵夜的、自称这辈子从来没写过检讨的大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