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清北历年历届确实有把在读学生派去生源地招生组的传统。
毕竟这些在读生们大概率是招生组重点对象的直系学长,有极大可能认识这些后辈,由他们出面游说,有极大的说服力。
风水轮流转,两人怎么说也做了三年同校同学,归归心情复杂地看着北大招生组的这个工作人员——然后沈泽道:“你可以叫我招生组沈老师。”
余思归说:“……”
“开玩笑的,”沈泽乐了,“盛淅没跟你一块儿吗?”
归归:“……他在外面看招生计划。”
沈泽咋舌:“恐怖。他连那海报拉页都读得下去?”
那海报拉页上头字迹密密麻麻,写着各大招生大类及培养方案,归归心想吐槽得好,多吐槽两句,姓盛的的厕所读物怎么就这么奇怪——然而下一秒盛少爷看完招生计划,推门走了进来。
外面一堆戴着工牌的学生,还有几名学生及学生家长,人声鼎沸,盛淅关上门。
盛淅:“……”
三位老同学齐聚一堂,沈泽喜庆地说:“盛同学你好,你可以叫我一声沈老师——”
盛同学从善如流:“沈老师。”
“…………”
因过于顺从,不会满足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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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和他们面谈的那个招生组肖老师尚未出现,小房间里只有三个老同学,沈泽则打死都不肯再从盛淅那听到‘老师’的称呼,像是患上了什么PTSD。
归归半夜熬夜看了个日出,困得要命,盛淅也打着哈欠,去给龟龟冲了杯速溶咖啡。
“交个底呗。”盛淅对老同学说,一边将冒热气的咖啡随手递给思归。
归归接过杯子,意识到盛淅在套话。
沈泽挺干脆地装傻:“我啥都不知道。”
”今年清华来这里的招生组比去年人多,”盛淅莞尔,“我还以为是偶然,结果你们北大也比去年多不少呢。”
沈泽一句话都套不出:“这我不晓得。”
盛淅冷冷道:“别装。”
“我没装——”
盛淅:“装你妈呢,你不恨?”
归归:“……”
沈泽说:“…………”
“沈泽你去年是怎么被招生组摆了那一道来着?”盛淅提醒他,“分数保护就是招生组的保护色,要不是你在被去年那帮人PUA着签约前,你托你那个奶奶帮你去打听了下你在省内大致的排名,你现在应该在——”
盛淅话音未落——
“市里有状元。”沈泽说。
沈泽干脆利落地把整个招生组卖了。
-
……
下午时分,天上起了云。
天阴沉如铅,回南风夹着海上湿气呼呼地吹。
庭院树影婆娑作响,盛淅从归归怀里抽出胳膊,掏钥匙开门。
“累死了……”归归含泪道,“怎么这么多宣讲?我到现在都还没看到自己的分数怎么就要经历这个……”
盛淅哭笑不得道:“你累不都是自己找的吗?”
“我只是想和你看个日出。”归归说,然后抱住了少爷的胳膊。
盛淅没辙地开门,用脚顶着,让归归自己先钻进去;客厅里纱帘被风吹得微动,芭蕉叶的影子投了满室。
归归似乎已经快困死了,他们昨晚都没回来,客厅里被海风吹得乱七八糟,门口还放着盛淅昨天买回来的阳山水蜜桃。
天气热,桃不经放,已有些发软招虫。
“我再确认一遍,”盛淅把那盒桃拿去垃圾桶扔了,“确定报清华的交叉学院,对吧?”
天光晦暗,是个适合睡觉的天气,归归吹着风,困倦地嗯了一声。
“他们是保录的。”盛少爷说。
然后他又问:“还有,贺老师在微信上问我,你的志愿打算怎么填——是你告诉他还是我和他讲?”
归归这才想起来还没向贺老师报喜——连放榜都还没放榜,却已经定下了保录的志愿,快得像闪电。
思归愿意亲自和贺文彬报告,但实在困得不行,又不想贺老师挂心,叽咕道:“困。”
盛淅忍俊不禁:“那我和贺老师说了?”
龟龟困得东倒西歪,嗯了声,趴在了沙发上。
窗外枝叶被风扯得哗啦作响,厨房里,盛淅给自己倒了杯水,问:“还想通知谁?我帮你一并通知了。”
“刘佳宁爸爸妈妈,要和叔叔阿姨说的,”归归困倦得说话都说不太清楚,“还有我妈有几个关心我的同事……一个李叔叔……他们家还送过荔枝……”
思归和他在海边看了日出,又研究了一上午的招生目录,实在是太累,只觉脑子里像是蒙了层纱,世界在纱后远去。
她听见盛淅推开门,去了露台,压低了声音和贺老师打电话,接着又去同思归说的那些长辈一一报喜。
清朗,光风霁月,如朗月入怀。
他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薄膜。思归听见淋透世间的大雨,阶前蕉叶垂落。
然后她听见盛淅打完电话推开门,夹着雨的风呼地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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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睡成这样?”
他好笑地问。
盛淅声音模模糊糊的,动作很干脆,将睡在沙发旁的思归打横一抱,稳稳抱着她,朝楼上走。
归归害怕摔下去,就算被少爷公主抱都会被害妄想,紧紧抱住盛淅脖颈。
盛淅血气方刚,又同归归耳鬓厮磨这么久,又和她多少碰过一点,被她一抱立即起了反应,以肩膀顶开卧室门,把她送回被窝。
他把思归卷进被窝,然而刚把人一卷进去,就被她抱住了腰。
“……”
余思归生得确实漂亮,盛淅想,只是大多数人都不敢碰触。她学习好,给人的感觉却很稚嫩,大多数人将她看作小孩,而非少女。
但她朦朦胧胧,却又很甜,盛淅看她一眼都忍不住喜欢。
“睡一觉嘛。”思归抱着他,迷迷糊糊地说,“陪我睡。”
盛淅:“……”
盛淅耳根忍得通红,差点炸了,压着怒气,冷冷道:
“别粘我。睡自己的。”
第一百零九章
夜里雨声簌簌, 淋透枝叶。
思归醒来时天已经黑了,爬起来时薄被从肩上滑落;她怔怔看着帘外大雨。
雨被路灯映亮,淋在窗外梧桐与松针上, 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思归走了会儿神, 到枕下摸索手机。
“……”手机没在。
盛淅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不在身边,归归在黑暗里揉了下眼, 睡眼惺忪地趿上拖鞋。
雨夜漆黑, 小楼里灯都关着, 归归小心扶着楼梯向下走。
下雨的夏夜老房子返潮, 有股极淡的旧木头味儿,犹如老人颈窝。
思归走进客厅,才发现盛淅搭着条薄毯, 倚在沙发上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