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少爷似乎最开始没想问价格, 噗嗤一笑, 温顺地问:“多少钱?”
归归愧疚于自己竟然尝试了这么浮夸的风格,而且看见了价签还是忍不住穿在了身上……但是看见晚礼服这种东西挂在那真是忍不住……
她猝然闭了下眼睛,歉疚地讲:
“……六、六万九。”
思归羞愧、支支吾吾地说:“我就是想……哎呀那个……一时鬼迷那个心窍……”
“我换下来吧。”
归归耳朵尖都在发红, 滑下沙发, 心想刚上大一穿什么晚礼服,这都是明星走红毯的衣服……明明下辈子都穿不到……过来体验过一次就算了……
“穿着呗,”盛淅忍着笑道:“差这点儿吗?”
为啥?归归那下眼睛都圆了,你很喜欢花钱打水漂的感觉吗?
归归:“……?”
盛淅似乎觉得归归好玩, 看看她的裙子,伸手拈她颈间碎发, 随口道:“你亲我一下。”
“有、有人……”归老师脸都红透了,偷偷瞟远处戴着手套整理柜中皮包的SA,又下意识地向蓝花楹后边躲。
盛少爷靠在沙发上, 斯文又玩味地说:“他不敢看。”
SA并不抬头,服务业最知道察言观色。
思归权衡两秒, 迅速地亲了他一下。
那个吻浅尝辄止,如落在水里的花瓣。
盛淅似乎不太满意这个吻, 那不满溢于言表,却睁开眼睛,淡淡问:“什么品牌?”
“什么Oscar De La Renta……”归归羞愧地看着裙子说,“我把它换下来吧……我这辈子都不会穿出去的。”
盛淅嗤地笑出了声。
他似乎觉得归归挺好玩,直白地问:“你以为你之前试的那些裙子你会穿吗?”
“……”
“无非就挂在那,”盛少爷慵懒道,“一挂挂个十几二十年的。”
思归:“…………”
同桌挑起层层蓝纱缀着橘子叶的裙摆,饶有趣味地看了看,然后抬头看她:
“本来就是花钱买你开心。”
归归那下,被揭穿得彻彻底底……
穿裙子并不方便,举手投足间都有被掣肘之感,无论是高跟鞋还是裙子本身,无论那样东西多么昂贵,漂亮的代价总伴随着不舒适。
“我来买你开心的。”他提着女孩子的裙摆,玩味道:“不是来买你漂亮的。”
思归瞬间面颊红透。
……却又有点很淡的挫败感。
七万的礼裙,手腕上的满钻兰花镯子,踩着的小高跟。每一个SA都夸她好看,说她是天生的衣架子……就算有他们想推销的成分,可是这夸赞里也该有一部分真实。
却换不来盛少爷的一句“真漂亮”。
“……不好看吗?”
归归怯怯地问。
盛淅没说话,只是看着思归,凝望她的眉心。
蓝花楹在冬夜落下一朵,落在思归脚踝边,像一片雪。
“缺包吧?”他忽然问。
归归:“……???”
你为什么不肯回答!我不漂亮吗!
“我就说好像忘了啥。”
姓盛的拿起旁边的外套,对SA道:“她试的衣服都包一下,包括身上这条。”
奢品衣服的提成远比皮具的提成高,他俩来这一趟,SA估计这个月的业绩都刷满了,一听就眉开眼笑:“好的先生。”
盛淅把外套一披,对归归说:“我下去给你搞俩包,这个你还是需要的。”
“???”
他转身走了,余思归猝不及防,低头看脚边的卡地亚袋子,想问的事儿话赶话地在嘴边滚了又滚,终于问那个柜哥:
“这……这个多钱?”
柜哥闻言从皮具和首饰中抬头,仔细看了看,道:
“我认为,您还是别知道的好。”
余思归从小就不露怯——因为浑身都是怯,却又莫名地很勇敢,会在每一个觉得贵的场合大声说“贵”。
她坚定道:“您还是说吧。”
柜哥犹豫两秒:“对您精神健康不好。”
“你不说对我的精神健康更不好。”归归干脆地威胁:“我们女大精神很脆弱的。”
柜哥:“……”
“三百七十万。”
余思归:“…………”
余思归难以置信地问:“多少?”
然后柜哥再度犹豫了下,补充:“三百七。单那根项链。”
“……”
“我和那家卡地亚Sales认识,”柜哥冷静地说,“所以我知道国内有套粉钻兰花……小姐,项链公价三百七十万,手镯公价三百五。”
归归:“……”
柜哥看了她一眼:“小姐,我们推迟打烊都有原因的。我言尽于此。剩下的您真的别问了,对我精神健康不好。”
-
思归终于发现,盛少爷只是平时不动,实际花起钱来完全可以挥金如土,半点不手软。
他拎着点缀着白山茶花的香奈儿纸袋回来时,思归已经处于一种对金钱的麻木状态,看到钱甚至觉得只是数字。
直到最后试完衣服,把账结完,两人走去停车场,归归的状态都很奇怪。
他到底烧了多少钱……
为我烧了这么多钱却不肯说一声我漂亮,是因为不喜欢精致的女孩子嘛?归归混乱地想,难道我猜错了吗?
还真有可能。同桌这么讲究一人,多半从小就在精致女孩堆里长大,所以吃惯山珍海味,偏偏就好我这口,喜欢我这样的清粥小菜。结果我今天下午一犯病,他会不会忽然发现我也很俗气……
……但我就喜欢珠光宝气的东西,还喜欢漂亮裙子……
归归挫败地吸了口气,心想,我肯定是不能免俗的。
“下次我们再来就可以停在vip区了。”同桌浑然不觉,在停车场里看看手机,愉快地说。
然后他看向思归,问:
“喜欢花吗?”
归归正在走神,闻言一愣。这是他第二次问她喜不喜欢花。
盛淅并不多说,略有点笑模样,远处车滴滴一响。
停车场开阔黯淡,思归发着呆过去,拉开车门,而她拉开副驾的车门的瞬间——
淡蓝明黄的花束挣脱车门的束缚,几乎如水般溢了出来。
“……”
那甚至不是一捧花,而是竹编的满满一大篮:蓝鸢尾、大花蕙兰、日本雪柳与香豌豆,搭配着百合竹、山里白与宫灯。
野性蓬勃,几乎把车都顶满。
花叶流泻而下,明丽鲜艳如卡萨布兰卡六月的太阳。
盛淅饶有趣味看着她,问道,“喜不喜欢?”
思归惊叹一声,接着大笑了起来。
过去妈妈在教师节和学生毕业也收花,但那些捧花风格中庸,从没有这般野蛮明丽的色彩,自由炽热如摩洛哥盛夏。
凌风草与缅栀子被风吹动时,犹如无人的旷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