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同桌脾气的确好些了。
余思归感觉自己有义务承受这一切,由着姓盛的把那揪毛揪来压去,过了会儿盛淅大概和归归头发搏斗失败,非常茫然地开口:
“余思归,你这撮头发怎么回事?”
……怎么每个人揪过之后都要问一遍?
思归忍辱负重地讲:“它从小就这么长的。”
盛淅听了哈哈大笑,似乎真的被逗乐了,余思归坚决不愿理解这帮人到底在乐什么,过了会儿归归想了想,终于正儿八经地切入正题,小声问:
“……盛淅,你运动会上到底为什么闹脾气?”
话音刚落。
刚刚还挺高兴的盛大少爷,很淡地看了归归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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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外仍在下雨,春雨冲淡夜色。
“闹脾气?”盛大少爷语调有点儿嘲讽,“这词形容我不太合适,你再换一个。”
余思归:“……”
归归忍气吞声:“不……不高兴?”
“再换一个,”盛淅温和地看着她,“我可高兴了。”
思归心想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鬼才信你。
“……心情,”归老师竭力掩饰自己的鄙夷,“不是很完美。”
这词儿一出,盛同学目光平静温和,毫无波澜地望着自己的同桌,似乎在评估这个短语的真实性。
过了许久,他高贵地开口。
“确实不太完美。”
“……”
归归老师忍着一肚子腹诽,虚心请教:“这种不完美是为什么呢?”
“能是为什么呢,”盛淅漫不经心道,“我也不太明白,归老师你能用排除法算一算吗?”
余思归诚恳地:“我算不出来,我只知道你突然就开始针对我了,路上见到我也不打招呼,我给你送外套你翻我白眼……”
“——我翻你白眼之前在跑步,”盛淅顿了下,“我跑步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
“没……没给你加油。”
归归终于懂了,心想你怎么能病成这样我好同情你……小声回答。
盛淅冷酷道:“那你该说什么?”
余思归含泪心想你真的有病……
“对……对不起。”余思归憋憋屈屈地说。
盛大少爷穷寇猛追:“为什么对不起?”
龟龟恨不能给他两锤子,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能卑微地说:“……因为别的班来的都给你加油,我却对你视而不见。”
“……”
盛淅漠然地望着归归,片刻后冷笑一声,带着下一秒就要把干啥啥不行烧水都不会的龟龟切成龟龟刺身的冷酷神色:
“惹是生非,能得要命,窝里不横外头横。”
余思归:“……”
“就他妈会装哭,”盛淅冷冷道,“装哭装可怜倒是能拿个第一,让你下个挂面都下不来——你要吃什么?”
“……下了。”
盛淅完全忍不住要欺负她的心:“什么?大声点,你要吃什么?”
欺负余思归真的会有成就感,他想。刘佳宁曾说过戳叽她会上瘾,前提是你得戳对地方,这话果然没骗人。余思归一旦被拿捏住,就会非常好欺负。
再戳……
“……下……”
龟龟嗫嚅道,“给你下了。”
第二十八章
饭桌上两碗挂面。
归老师和真正的废物……还是有点距离的, 毕竟是个资深留守儿童,早就练就了一身“糊弄一顿”绝技,归老师趁他去买东西, 烫了两颗上海青, 还从盛淅家干食柜里翻出来罐六必居。
荷包蛋不敢做, 但她秉持着经济学上的替代品原则,下锅煮了个水煮蛋。
——糊弄, 但能吃。
余思归战战兢兢, 小心瞄了眼同桌, 心想如果他跟漫画日和里似的把桌子掀了, 大喊我不吃这种贫民窟的食物……
那我可真得跟他打一架。
要知道我自己都没吃过自己的挂面!
刚刚极其坏脾气的盛大少爷则出乎人意料地啥都没说,只看着那两碗面条静了静,问:
“余思归, 你知道面放久了会坨吗?”
言下之意是余思归对不住这两碗面。
归归觉得他屁都不懂, 祭出万分笃定,说:“泡面才会坨。”
——言外之意是挂面不配坨。
盛淅看了她一眼,沉默良久,终于露出受教神色, 然后取了两双筷子,拉开桌椅, 示意余思归坐在对面。
餐桌上吊灯柔和温馨,花瓶中五六枝青白洋桔梗,枝叶含苞欲放。
盛淅用筷子往碗里一叉, 瞬间整碗面猝不及防地脱离了饭碗……
盛大少爷端详着那整整齐齐一大碗、弧度、重量与弹性势能兼备的面团团,静了良久, 面无表情地陈述:“的确没坨。”
面团团生产商很长地叹了口气:“对。我说了吧?”
盛淅:“……”
然后盛大少爷努力忍了半天,终于忍住了说点什么的冲动, 只取了桌上热水壶,往大面坨上倒了些,想了想,又给小同桌那碗也添了一点热水。
余思归很熟练地用筷子配热水扒拉开那碗面,问:
“盛淅,你坚决不吃外卖,是怕被下毒吗?”
盛淅漫不经心道,“不是。少看点电视剧。”
“我从来不看电视剧的,”归归认真地告诉他,“都是看电影哦。”
他分开面条,随口说:“也少看点电影。”
余思归很小地哼了一声,然后夹了一节六必居酸豆角:“真的不担心下毒?”
盛淅静了静,疑惑道:“为什么我会被下毒?”
思归露出震惊神情:“不会吗?可他们不是……”
他们甚至会大半夜来取你狗命……
盛大少爷神色颇为复杂,夹了筷面,说:“……余思归,这世道真的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归归:“……?”
我都推测你会被下毒了你觉得我想得简单?是你有病还是我有病?
“……也没你想得那么复杂。”
盛淅说。
余思归没听懂。
盛淅叹口气,又补充道:“这世上重要的是威慑和话语权,能够造成威胁感的是「可能性」,而非「既定的结果」。筹码要握在手里才是‘筹码’,放在谈判桌上的,只能被称为‘代价’。”
余思归根本听不懂他在放什么屁,心想谜语人,悻悻地哦了一声,扒拉了两口面,突然又问:“盛淅,你那晚说我和我妈是无辜被波及的,到底是为什么?”
盛淅听了那话,忽而笑了一声:
“我还以为你放弃从我这里问了呢。”
“……”
没有人会想问你!
盛淅兴致似乎还不错,夹着面条抬头看着小同桌,兴致盎然地问:“现在查到哪了?”
余思归那一瞬间,甚至有点想打他……
他这态度的意思挺明显,也挺欠揍:我心情不错,大发慈悲地给你答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