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淅也挺温和地回了一个,还是从思归这里收的。
「拆啦,」龟龟开心地说,「在哪里买到的呀?」
盛淅那头稍过了会儿,回答:
「电玩店里碰巧有现货。」
思归不疑有他,噗地一声栽进被褥里,觉得褥子像裹住自己的云。盛大少爷又哄小孩一样问:「喜欢不喜欢?」
怎么可能不喜欢?归归开心得几乎融化——那是盛淅送的礼物,来自喜欢的人。
而且碰巧还是归归想要的。女孩子脸颊泛着红,回答他:「喜欢。」
「我猜也是。」盛淅那头说。
龟龟隔着网线猜测他的神情,却觉得像是隔了层雾。
应该是高兴的吧,她很甜地想。
……
余思归又和盛少爷聊了两句作业,发现盛淅这个假期竟然真的彻底放飞,便给他拍了几张明天不交的话会被老师削死的、归老师独立完成的卷子让他先应付下——总数大约在七八张左右,盛淅对着卷子上密密麻麻的小字和总数看了半天,真诚地问:
「这些教研室是不是有病?」
余思归静了静,道:「说实话,盛淅。」
「?」
盛少爷打了个灵魂问号。
龟龟真诚地说:「……你之前每次都一张不落地做完,我也觉得你挺有病的。」
盛淅:「……」
盛少爷那头再不说半个字,估计是麻利抄卷子去了。
思归最紧迫的那些作业已经应付完,已经懒得继续挣扎——而且归老师的咖位毕竟与普罗大众不同,很多老师高一就习惯了她的作风,就算她不交作业,老师顶多也就课上怼她两句,并不会过度为难。
盛淅其实也可以这么干……思归看着手里的精灵球想,他也是有这样的特权的。
但是盛淅是个要把事情做到无可挑剔的性格。
……那是个天生的强者。
余思归躺在床上稍稍一愣,心中涌上一点说不清的情绪。
盛淅是这种人,思归心想,而且他必须是。
窗外雨声渐大,余思归拿起手机,打开浏览器,浏览器加载出她两天前检索的内容。
-
——尖子生永远是会在网上留下痕迹的。
余思归的名字就是如此,她从小学就常上学校官网,后来去个辅导班也爱拿她说事儿,再后来各大赛事;初中时老师很爱推她去各项大赛,便又是一长串。
往近了说,还有第一中学的先修班录取公示,余思归三个大字明晃晃地挂在市教育局官网上那页名单的头一个。可以说光搜名字就能搜出归归从小到大几乎所有的求学与获奖经历。
盛淅毫不例外。
——他的痕迹甚至比归归还要多。
可能是因为为人光环过于强大、受老师信任的缘故,他的比赛经历和公示甚至多到了恐怖的地步,公众号、兰生的学校官网新闻、赛程记录……
每一处都留下了点琐碎的线索,只不过余思归第一次搜到时,根本没料到连这个地方都有蹊跷,
余思归看着屏幕上连时间与年级都对不上的盛淅资料,望向心里最终完成的,那一块拼图。
“你到底经历过什么呢?”
黑夜里,龟龟有点心酸地问。
-
——而这一切都是合理的。
当这条线索归拢,连那些鸡零狗碎的小地方都串了起来。
没有学生能在高一下学期就搞到复赛名次。没有人。
再顶尖的豪强高中、再顶尖的学生也很难出现报名参加考试的高一学生,并让他们去参加学年伊始、位于九月初的竞赛初赛。
因为竞赛报名一般是六月,那时候高一学生甚至没入学。
但是盛淅足足有两个。
余思归先前烦他,单纯地以为是他开挂了,毕竟第一中学为这届高一开设的竞赛课程这学期才刚刚开始,盛淅却竟然有名次,从根本上就甩了先修班的所有人一大截,如果不是开挂,这一切很难解释。
但事情的真相,却比这个精致得多。
余思归看着屏幕上“我校郑皓南、盛淅、秦渡……获得数学奥赛名次,即将晋级国赛”的字样,又看了看发布的日期。
然后她很轻、很难过地闭了下眼睛。
盛淅分明是个会在自己能力范围内,把一件事做到无懈可击的人。
哪有那么多挂。龟龟有点酸楚地想。
——因为他今年本来应该高二。
-
……
和思归的高中录取公示足足差出一年的。
坐拥两个竞赛名次,连日期其实都露出了破绽的。
——但是归归和盛大少爷相识已经足足半年,他从始至终,连一个字都没提过。
他只是笑着和班上所有人相处,笑眯眯地任由思归从他笔袋里揪红笔;周考归归竭尽全力肝数学却还是被他甩了截分,气愤地质问他你是不是偷偷开了小灶,盛淅只会笑眯眯地拿本数学奥赛小蓝皮,在思归面前晃上一晃。
——意思是,我是搞过竞的人,比你高分明是理所应当。
虽然可能确实是真的……
但是问东答西、顾左右而言他,那就是在说谎!混蛋谎话人!
余思归一时,感到说不出的憋闷酸楚……
然后她又捂了下自己的后脑勺——那地方今晚刚被混蛋高二学生揪了一把,还被他捏了脸,还在隐隐泛痛。
他使劲儿太大了……
龟龟委委屈屈,深感自己被欺负了,被盛淅当成商场里放着的玩具随便捏着玩也不用负责任,非常心痛,钻进了被子。
外面淅淅沥沥下着雨。
余思归睡觉时头对着窗,在枕头上滚了滚,好像怒气无处发泄,过了会儿终于找到发泄的出口。
——“叭”一声,龟龟将被窝里的精灵球丢了出去。
第四十九章
“淅哥, ”地理课代表喊道,“淅哥?”
高考结束的早晨,大约是进入了雨季的缘故, 仍下着细雨, 海上拢着层厚重雾气。
高考结束第二天, 高一高二……严格来说是准高二和准高三,都需短暂返校, 回来交作业并搬教室。
盛淅刚到不久, 正从自己包里朝外拿外套, 闻言微微一顿, 温和地抬起头,望向课代表。
课代表对他说:“你作业还没交。”
在一边坐着的思归感到自己好像被忽视,小声插嘴:“我也还没交呢, 为什么不问我?”
课代表瞥了思归一眼, 心态平和:“因为我知道归归哥你没做。咱们这都经历多少次长假了,我能不知道你干了什么吗?我昨儿晚上就把你名字写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