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楚天阔一声朗笑,飞快地扯下了她左手的衣袖————
跟脸色一样微黑的手臂!只不过有些瘦小。
楚天阔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方欲扯她另一边的袖子,却听有人喊到:“荣弟。”
是冯清远与史公子找来了。
“你们——”冯清远的脸上现出愠怒。
“三哥,你看小弟是否偏女相?楚公子认定我是个女子,方要验身呢。”冯清蓉将责任全推给楚天阔,本来也是他非要多事。
“荣公子眉目清秀,不过是身体弱了点,怎能说偏女相。”史公子看到冯清蓉一脸受伤的表情急忙安慰道。
东燕国虽不盛行男风,但自古男儿偏女相并非好事,史公子暗恼楚天阔不该乱讲话。
“荣弟自幼多病,姨祖母又只得他一个孙子,平日也不让出门不让习武,只在家里跟姐妹们玩,是以有些娇气。如今年纪渐长,家里便让他出来走动走动,也长些见识。”冯清远淡然解释,又对冯清蓉道:“荣弟且放心,此次多在京城待些日子,三哥教你几路拳脚功夫,身子也便壮起来了。”说完,狠狠地瞪了楚天阔一眼。
“那多谢三哥了。”冯清蓉暗笑,偷眼去看楚天阔,那人只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用过午膳,冯清蓉美美地睡了个觉,等到太阳不那么毒了,才抹了把脸走出门来。院子里静悄悄的,连下人都没一个,也不知道那些公子哥们都跑到哪里去了。不过没人总比有人好,她现在最不想见的就是人。
到了马厩,枣红色的马儿见到她,晃了晃头,似乎在打招呼。她顿时心情大好,牵着马儿走了出来。
甫出来,便看到院子门口的青石上坐着一个人。面如冠玉,眉似卧蚕,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挂在唇角。富贵人家的公子,相貌大抵不差,源于他们的娘多为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再加上品位上乘的衣着,想不招摇也难。就如眼前这位,昨天绯红的长袍,今日又换成了绛紫,每一件都是芷绮绣坊的精品,甚是夺目。
见冯清蓉出来,他的眼睛似乎一亮,方欲开口,见她早策马跑远了。他戏谑地一笑,朝马厩走去。
策马飞奔的感觉真是舒服,柔和的风从脸颊轻轻滑过,面前是一望无际深深浅浅的绿,冯清蓉真想伸展双臂体会一下飞翔的感觉。
这样想,也便这样做了。
只是没有料到,前面偏是一个长长的下坡。冯清蓉心里一惊,伸手欲抓那缰绳,马儿跑得兴起,怎肯受缰绳的牵绊,马首一仰,身体也随着一晃,她便被甩了出去。
冯清蓉暗叫不好,下意识地用肘护住头部,恰在此时,一道紫色身影飞来,抱住了她正要落地的身体,随即两人沿着山坡咕噜咕噜地一路滚了下去。
好容易停了下来,冯清蓉挣扎着站了起来。因被楚天阔护着,她并无大碍,只是浑身酸痛的厉害,手上臂上有些许划痕。相较之下,楚天阔则狼狈多了,衣衫破烂不堪,脸上手上一道道血丝,不晓得被什么植物划伤了。他束发的缎带也不知何时掉了,一头浓黑的长发披散下来,倒是更添了几分风~流。
冯清蓉见楚天阔仍躺在地上,伸手去扶他。刚触到他的手,却被用力拉倒在他怀里。
“你这个胆大妄为的小女人。”楚天阔咬牙切齿地看着她。
“你!”冯清蓉气极,挣脱他的怀抱。他怎么就是认定了她的女子身份?
“我只问你一句,你是不是女人?是还是不是?”他盯着她看。
“是还是不是?”他又问。
冯清蓉避开他的视线,转过头看身后的大山坡。
这山坡还真是长,杂草间长着丛生的荆棘之类的灌木,难怪他的身上全是伤痕。目光忽然触及一从绿蔓,碧绿的叶子间开着黄绿色的小花,还挂着可爱的角状果子。她迅速跑过去,摘了十几个果子双手捧着跑回楚天阔面前。
楚天阔不解地看着她,她微微一笑,只将果皮尽数剥去,露出黑褐色的种子,种子头上长着白毛。那白毛很是神奇,只不过扯下来一点敷在伤口处,血很快就止住了。
处理完伤的最重的胳膊,冯清蓉将目光移向他的脸庞。好在脸上的伤不重,若是这张俊脸毁了容,不知要碎了上镐多少女子的心呢。这样想着,唇角不由一弯,却又看见了那双灿如晨星的眸子。
避开他的眼神,她试着移动他的脚,只见他的眉头不自主地皱了一下,想来极痛。
似是伤着脚骨了。冯清蓉除去他的靴子,隔着布袜轻轻揉捏脚踝,他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她不由得开怀一笑。
乍见她嫣然的笑容,楚天阔只觉得眼前一亮,却从脚踝处传来一阵剧痛,原来她借机正了他的脚骨。
“好了,试试能站起来吗?”她伸手扶他的手臂。
“妖女!”他推开她,撑着地,使力站了起来,果然脚不如方才那样痛了。他瞪了她一眼,看见她关切的眼眸,心里一暖,却又小声道:“正骨就正骨,使什么美人计。”
不过是怕你痛,分散注意力而已,什么美人计,说这么难听!
冯清蓉心里嘀咕着,又说道:“你先等会,我把马找回来。”说完,拔足便跑,却被身边之人拉住了。
“蠢!”他狠狠地挤出一个字。接着把手指放入口里,吹出一声嘹亮的口哨。
不多时,山坡上跑下来一匹白马,正是他骑的那匹。
“它肯听你的话?”
“我养的畜生,自然听我的话。”
她自然听出他说“畜生”时突然加重的语气,只是不晓得这人莫名其妙发什么脾气。原本她以为这些人骑的是别院的马,却没想到他们本就是骑马来的,自然是自己的马了。难怪刚才他说她“蠢”。
及至马走近,他纵身一跃上了马,由于用力太重,牵扯了伤口,他又皱起眉头,低低骂了一声。
看他上了马,她冲他挥挥手,转身复向山坡走去。
“回来!你干什么?”马上的人喊道。这个蠢女人该不是想走回去吧?凭她,只怕天未黑就迷路了。
“我找我的马。”她喊道。
“又蠢又笨,又呆又傻。”那人又骂了一句。
“你——”冯清蓉未及开口,那白马已到跟前,一双大手将她拎到马上。
“放我下来,我的马怎么办?”
他不言语,只用力将她围在怀前,马鞭一挥,白马便飞驰起来。
没想到白马跑这么快,冯清蓉花容失色,伸手抓紧了他的衣襟,却依稀听到他喉间低沉的笑声。
幸灾乐祸!她心里恼怒,手下用力,狠狠掐了他的手臂一下,恰是他方才受伤的地方。
他臂上吃痛,发出“咝”的一声,接着双腿夹紧了马腹。马通人性,跑得更快了,只吓得冯清蓉紧闭了双眼,手愈发紧抓着他的衣服,引得他大笑起来,似乎极愉快。
一路上两人不再说话,只有呼呼的风声跟朗朗的笑声四处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