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王奴(出书版)(11)
「喔……」孟清漓这下有些明白了。怪不得呼尔赤那日那么紧张,八成是想起他丧生狼口之下的母妃……
莫名的,一股淡淡惆怅涌了上来。
孟清漓摇了摇头,驱散了脑海中的胡思乱想,便去帮卓琅整理羊皮。
卓琅家的羊养得好,皮草厚实、毛色光亮,泛着珍珠白,让孟清漓看得爱不释手。
卓琅似乎想到什么,突然对他说:「我说清漓,这些皮草是上等货色,拿去给大王做件披风吧,你做的大王一定喜欢。」
孟清漓脸一红。做衣服不是女人才干的活吗?
「我才不要给他做衣服。」低低丢下这句话,他专心在手上的工作上。
但卓琅不放弃似的,不断劝说,劝得他不堪其扰,只好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
待他回到王帐,呼尔赤已经在里面了,见他进来,便招呼他过来。
呼尔赤让他坐下,握起他的脚,给他套上毛茸茸的腿套。
「这是什么?」孟清漓弯下身摸摸,问道。
「用那白狼皮做的狼皮筒子。」呼尔赤看了看,很是满意,「特地吩咐人给你做的,看来很合适。」
孟清漓想起刚才自己不愿为呼尔赤做披风,倒是呼尔赤先给他做了脚套,不禁有些心虚,也不敢去看他,只是将视线投在脚上的狼皮筒子上。
摸着暖和的狼皮筒子,他心中也是一暖,嘴角悄悄弯了起来。
呼尔赤在一旁看呆了。
孟清漓的眼睛弯起漂亮的弧度,眼神流转,竟像天池湖泊中的水,满是荡漾春意。
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他一下将孟清漓抱起来,头埋入他颈间,「清漓……」
记得之前,他还是苏烟萝的时候,曾要呼尔赤别唤他烟萝,那时他虽然依了自己,从此都叫他清漓,但从来没有一次这样唤他的名。
一声一声的,像是怀着满腹疼惜与爱恋。
温热的气息喷在脖子上,激得孟清漓一阵麻痒,身子一抖,忘了该反抗、忘了他现在的身份,怎能接受这样的感情。
感受到他的顺从,呼尔赤欢喜得紧,堂堂匈奴王,竟像得了糖的孩子一样,「清漓、清漓」地叫。
那一声声,就像叫到了孟清漓心坎里去似的,让他心里酸酸的甜。
第四章
转眼又过了几月,严寒的冬季过去,积雪融化,草原上生机勃发。
呼尔赤对待孟清漓的宠爱已经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
而经过上次的事件,他在匈奴族人中的声望也越见高涨,一开始对汉人的排斥心也不再那么重。
更甚者,一些在王庭内的族人见孟清漓不摆架子、待人又好,既然已经没有子嗣的顾虑,便都暗自将他摆在当家主母的位置上。
只是,就算在塞外待了这么久的时间,孟清漓还是无法找到自己在匈奴的真正位置,其他人的企盼和呼尔赤有时看着他的眼神,他全都看在眼里。
只是,他是男儿身。
有些事情是不会变,也不能变的。
孟清漓心思紊乱,有时候难免情绪低落。
呼尔赤看出他不开心,却始终不知个中原由,也没说太多,只是夜里两人相拥而眠时,总是一下一下地抚着他的背,希望能将他心头的烦乱抚去。
「开春了,再过两天就是春赛,热闹得很,到时候你去瞧瞧。」躺在他身后,将下巴靠在那纤细的肩窝,呼尔赤提议着。
「嗯。」孟清漓点点头,随意应了声,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但过几日的春赛,呼尔赤还是拉着他前去观战。
春赛是匈奴一年一度的重要节庆。
男性的比赛有传统的摔角、射骑等等,女性的节目也多,像是剪羊毛之类的竞赛项目也有。各大部族都派出最有实力的勇士,只要能夺得头筹,便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春赛不分尊卑地位,王室成员也要参赛。
孟清漓看着呼尔赤在擂台上将对手一个一个地撂倒,四周欢呼声震天。
呼尔赤平时话不多,偏偏摔角的时候就满口脏话,让孟清漓想起初次见面的情景,当时他的口没遮拦,可险些将自己气个半死。
也被庆典的热闹气氛感染,孟清漓难得的想起往事,却没有陷入惆怅,而是朝着向自己挥手的呼尔赤也招招手,看着那平日威严,此时却像孩子似的跑着、喊着的高大男人,又投入下一场比赛中。
毫无疑问的,呼尔赤的母族伦葛朗族在今年春赛中大获全胜,盛大的庆典便在无尽的欢呼声中结束,一直困扰孟清漓的踌躇思绪也在这热烈的气氛中淡化不少。
但本该延续着春赛热烈气氛的草原,却传来了突如其来的噩耗。
卧病在床半年的老匈奴王,终究没能抵挡住病魔的侵袭,撒手人寰了。
在隆重的送葬仪式过后,逝去的王者被马车拉去草原深处,在那里等待他的,是草原上的狼群。这是塞外模式的天葬。
由于孟清漓还没有正式名份,不能参加仪式。只是远远地看着身着素衣跪在亡父遗体前的呼尔赤。
即使是父亲过世,呼尔赤冷静的脸上,也看不到任何悲伤神色。
许多人都说,此为王者风范。孟清漓却为此感到悲哀,终是不忍心看下去,便早早回帐歇下。
待他半夜醒来时,却发现炕边有道人影。
那人在昏黄的烛光中,看着什么东西,衬着烛光的背影看来是那般寂寥无措。
他轻叹口气,披衣坐起,将一旁的灯芯拨亮,而后走到呼尔赤身边,取下他手中握着的东西,那是他父亲一直使用的佩刀。
朴素、坚韧、锐不可当。
可惜佩刀依在,故人已逝。
替他解下披风,孟清漓轻轻说了句,「晚了,该睡了。」
声音安定而亲和,就像春风抚过伤痕,却引起堆积心中的剧痛。
呼尔赤便就着姿势,将头枕在他的腿上,把脸埋进他小腹处。
孟清漓从没看过这般示弱的呼尔赤,手不自觉地想抚摸这个男人的头发,手却犹豫着停在半空。
他心里一直不愿与呼尔赤过于接近,虽然身为苏烟萝时,彼此肌肤相触的感觉他还记得,那时某些事情做起来理所当然,但现在彼此都是男人,这些情感、这些事情,便显得有些突兀。
而他也不知道,呼尔赤是否真能接受这样的自己……
这时,躺在怀里的男人身子微微抽搐起来,孟清漓感到下腹一阵湿意。
忽然意识到,这是呼尔赤的泪水。
心莫名的揪了起来,疼得让人无法喘息。
最终,他迟疑的手还是放在呼尔赤头顶,一下一下地抚摸着那头乌发。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动作的关系,男人身体的抖动大了起来,隐约间竟可听到哽咽的声音。
终究还是放不下啊!放不下那渐渐在心里滋生的感情、放不下依偎在怀里,无助抽泣着的男人。
看到此刻的呼尔赤而在心中引发的悸动,孟清漓知道,就算他再怎么逃、再怎么否定、犹疑,都已经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