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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清江曲(16)

赵樱道:“你说。”

叶云烈神智已有些不清, 却挣扎着把那朵莲花递到了赵樱手中,道:“烦你把这交付给扬州的……慕容江。告诉他,我叶云烈死了,没法见他最后一面。让他拦着他哥哥,别再杀予宋的人……”他突然顿了一顿,问道:“你是谁?”

赵樱道:“我是予宋的九皇子,赵樱。”

叶云烈却突然身子一抖,鲜血大口大口涌了出来,他挣扎着还想说一句话,赵樱恍恍惚惚听到是:“真是冤家……”就此无声无息。

这句话赵樱猜测了很久,多少天后确定了,应该是“冤家路窄”。

萧冬白带着人折了回来,悻悻道:“跑了。”

萧阑珊道:“可恶!”

赵樱道:“没什么可恶的,跑了很正常,这几个人都是高手。”

萧冬白道:“可不是,石扬眉那小子也夹在里头,装模作样蒙住脸皮,以为老子认不出他。”把他的天涯刀往空中虚劈了一下,带起一股劲风,狠狠地道:“老子如何认不出他!他就是变成一只癞蛤蟆,叫声也要比别人响些!”

赵樱嘱托萧冬白把叶云烈好好葬了,回营叫来专负责资料归拢传递的云四云五,道:“给我查一下,谁是扬州慕容江。”

第二日,云五过来禀报:“慕容江八年前出现在扬州,当时十三岁,传言为扬州太守慕容峰之子,人称慕容三公子,但他不常在扬州逗留,行踪诡秘,八年间曾两次入湘西,却不知所为何事,似乎还经常出海,和九流的人过从甚密。因九流神出鬼没,所以此人行踪也不很详细。”

赵樱凝神听着,片刻后道:“九流,那次刺杀我的想必就是他们,可打得本王九死一生,还折损了六个兄弟。这慕容江恐怕也不是他的本名,中间疑点甚多。不过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咱们该先往扬州走一遭,然后再去见驾。”

九流是江湖上的一个极大的门派,分为沧海流、暗月流、飞星流、玄冥流、青云流、横江流、潜雪流、冷雨流、沉风流,似乎有无恶不作的嫌疑,因行踪出现在海上多一些,隐隐有海上霸主之势,在中原却形迹诡异,知晓的人并不多。

第二日,他和萧冬白辞别,言明先往扬州去一遭,萧冬白想了一想,道:“那倒无妨,只是王爷去见皇帝时,可一定要和末将先打个招呼。”

赵樱明白他的意思,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道:“这次去扬州是悄悄的,不能带许多人,我带云四、云八、云九、结绿过去。青萍和小山、云侍卫就先跟着你了,咱们回头见。”当下就此作别。

结绿道:“爷,咱去过了扬州,难道真要去见驾?当今太上皇可是亲口许下您可自立为帝的,如今想必赵杞也已知道,他如何会饶了你?”

赵樱道:“他是当今皇帝,不去又能如何?不去就是抗旨,他更不能饶了我。我等此时无论做任何事,都不能有把柄落入他手上,且看他下来如何。”

第十一章 载酒扬州

繁华如扬州,仿佛并未受到战争的影响,二十四桥,依旧在水中倒映,明月如玉,依旧被搅碎在波中,满城的丹枫如火,把江南的秋色染得如火如荼,清风深处,呜咽的箫声隐约传来,仿佛还是一场才子佳人未醒的梦。

赵樱踏在青石路上,似乎又回到了西京洛阳。忽然回神间,却是物是人非,不免凄凉。

结绿道:“爷,咱们先去哪儿?”

赵樱道:“先找太守慕容峰。”

慕容峰的府邸相当好找,结绿着人传报进去,只说自己一行人是从汴京逃离出来,有要事相询太守老爷。

家人把五个人带了进去,慕容峰是个四十余岁的瘦子,身着家常袍子,在廊下相迎,待看到赵樱,却是微微一愣,随即神色正常,抱拳道:“不知公子那里人士,所为何来?里边请。”

赵樱和他见礼,跟着进了正厅,待下人奉上茶来,方道:“在下汴京人士,姓云,名随英,汴京城破,侥幸逃了出来,倒是有一故人,托在下给尊府的慕容江公子带来一件东西,可否请出小公子,让在下当面转交。”

慕容峰唯一沉吟,道:“江儿恰巧出门去了,是什么要紧东西,可否让老夫转交?”

赵樱故作为难,片刻后道:“受人之托,事关重大,还是我亲自交付好,请老先生恕罪。敢问公子几时回来?”

慕容峰道:“这个,可就说不大清了,也许几天……也许……哎,那托付之人,是何人,公子可否告知?”

赵樱摇头道:“ 这不妥当。还请先生恕罪。”

慕容峰道:“无妨,无妨,呵呵呵,公子从汴梁过来,那边战况如何?近日扬州亦是传言纷纷,说当日汴京城破之前,十几个朝中大臣均莫名毙命,民心不稳,军心涣散,才使京城失守,可否真有此事?”

赵樱道:“的确,不知何方妖孽,杀了我朝中数位重臣,虽非主要缘由,却也为祸不轻,此人实为予宋之大敌。”

慕容峰诧异道:“哦?竟有此等高手?想是位江湖高人?”

赵樱道:“在下对江湖中的事不清楚。敢问小公子几时可回?”

慕容峰现出一脸为难来,过得片刻,一咬牙,仿佛下定了决心,道:“不瞒公子说,我那不肖的犬子已被老夫逐出家门多日了。老夫也不知他到了何处。”

赵樱暗道:“罗嗦半天,你是在消遣我来着!”当下不动声色问道:“这却是为何?”

慕容峰叹道:“哎! 这孩子老夫爱若珍宝,也是自小娇惯过甚,这个不争气的,却好去和那下三滥之人厮混在一处,我说了数次皆不听,一怒之下,打出家门而去,这已经几个月了,竟不知去向。实在是家门不幸啊!老夫本不欲提起,无奈公子找了来,这……你看……”

赵樱道:“如此就不打搅了,告辞。”

站起来带着结绿等要走,慕容峰忙起身相送,倒是恭恭敬敬,道:“敢问公子下榻何处?若犬子侥幸归来,我定让他去找您。”

赵樱道:“那倒不必了,我过些时再来问问。”

众人出了门,走出一段路,结绿低声道:“爷,这慕容峰推推托托,想是怕我们害了他的儿子吗?

赵樱道:“这厮我在汴梁见过一次,是在父皇的五十寿诞上,他送寿礼进京。 他适才也已认出本王了,还在装聋卖哑,却不知是何缘故。”

云四却低声道:“爷,有人跟着我们。”

赵樱嗯一声,倒怕后面那人跟不上,反倒放缓了步子,把扬州城中的茶楼酒肆看了个够,待看到一家“如月酒楼”后,顿住了步子,道:“你们四个饿了吧,咱去尝尝淮扬菜可好?”

四个人当然答应,五人上了二楼,捡一处临街的座位坐了,招小二点了菜。

等菜当口,一个人晃晃悠悠上了楼。

那是个白衣书生,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已是深秋时分,却故作风雅地摇了一把折扇,口中吟哦道:“落魄江湖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轻。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他一口扬州话,大家倒也勉强能听得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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