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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将军的董小姐(16)+番外

她昏迷前,看到一群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是萨奚人。

陆阅山的疾呼、祁璟的怒吼,都充斥到了耳边。

江月终究是没有克制住,落下一滴懊恼的泪,“别说了,我知道了……我一定是给将军添麻烦了……”

疼痛越来越厉害,真是报应。

“将军呢?”

“他……”阿古露出几分犹豫的神色,江月心里一沉,“将军在二进院养伤,两位副将不叫将军再与你亲近,说你是不祥之人。”

江月顾不上阿古话里其他的内容,只追问道:“养伤?他受伤了?”

阿古点了点头,“胳膊上有一道剑伤,并不严重。只是,因为大家都说你不好……陆大人也跟着搬出去了……”

江月缓缓闭上眼,确实是她不好。

是她拖累他,受了伤。

第13章 内奸

月色霖然,夏州城的夜里格外寂静。这样的安宁,好像早晨那一场杀戮不曾发生过一般。空气里的血腥早就淡去,只剩下仲秋时节的萧索。

此时,祁璟盘腿坐在榻上,静静地翻一本棋谱。他神情专注,像是个醉心书海的士人,全然不见早晨嗜杀的模样。祁璟两边袖口都卷了起来,露出完好无损的一双小臂。偏偏旁边地矮几上还摆着一个染了血的白色纱布,只是,那血早就干涸,甚至已经有些发黑。

“将军。”陆阅山敲了敲门,听到里头隐隐一声“进来”,这方推开门,上前一礼。“阿古确实把那些话告诉了董姑娘。”

祁璟眼神微闪,陆阅山看不透的情绪,只能静待吩咐。良久,祁璟方道:“你明天一早去领阿古到军营里吧,多安排几个人盯着他就行,其他的一切照常。”

陆阅山称了个是,犹豫一阵,仍是忍不住好奇,问出了口:“将军怎么就料定今天的事情是阿古出了问题?咱们巡城的路线,他根本不知道啊。”

“但是江月知道。”祁璟像是在认真回忆前事,“前几次巡城的时候,江月特地问过我咱们去的地方都是哪儿……”

祁璟并非毫无心防的人,那时他听江月问了,自然要问她一句知道这些做什么。江月对祁璟倒是坦诚,诚实答是阿古问起过。

陆阅山闻言略惊,脸色一肃,“董姑娘和阿古一起串通了萨奚人?”

祁璟生出几分恨铁不成钢地神情,将手边的书趁势掷到了陆阅山身上,隐隐还带着些火气似的,“那是董大人的女儿!你胡说些什么!”

“属下失言。”陆阅山悻悻地倒退一步,弯身捡起了书,两手相并,奉到了祁璟面前。“只是……”

他不明白,将军为什么如此笃定,今日他们遭的埋伏是因为有人串通萨奚人,更不明白,将军怎么会准确无误地知晓那人就是阿古。

祁璟没好气地接过书,信自撂在了一边。他对陆阅山熟悉至深,见他神色中犹有不解,索性一口气地道完下文,“阿古不光把路线一并传了出去,还告诉了萨奚人江月和我的关系,如若不然,他们那一箭不会去射江月,更不会在返城的捷径上再派人设伏。”

只有阿古知道他待江月,并非是一个纾解欲望的女人,而是有尊重、有呵护的对象。知道这么久以来,他根本不曾碰过江月,甚至宁可席地而卧;知道他特地去给她寻了书来;知道他在听说陆阅山有意刁难江月的时候,近乎失态的担忧……

因为阿古知道他竭力掩饰的关心,所以知道他决不会放任江月身处险境,知道那样的埋伏会让他放弃既定阵法,疾奔到她身边,化解她的危机。

更重要的是,阿古也露了他的马脚。

阿古在江月面前,隐瞒了太多的事情。阿古没有告诉江月那瓶化瘀消肿的药其实是他送的,而那一次阿古谎称陆阅山要威胁江月,更是对自己的试探。

那天,祁璟走得匆忙,甚至忘记阿古还留在中军帐中——那里面有多少不能让萨奚人知道的秘密!甚至包括夏州城的布防、大魏的作战部署。

所以这些日子,萨奚人前来试探的队伍一支又一支,只袭扰,却不强攻……为的是确认从阿古这里传递出去的消息,是否全然正确。

而祁璟等人摸不着头脑,所以决定应敌为先。

然后,萨奚人彻底掌握了他们所有的情况。

祁璟的眉央紧了又松,在沉默许久以后,终于开口:“阿古走后,江月那边你多派几个人暗中护着。阿古既然把我受伤的事情告诉了江月,自然还是想利用她。无论如何都别叫她离开后院,这浑水,不能再让她来趟。”

“是!”陆阅山沉稳应诺,却是忍不住多看了一阵祁璟的神色。

有些悔,还有些懊恼。

“你回去吧,明日营卫调动,千万别再走漏风声。”

“是。”陆阅山拱手行了个礼,作势要退出去。

祁璟眼神一寰,看到了摆在一边的那个纱布……上面其实是江月的血,他还记得她是怎样受住那一箭,怎样从马上重重跌落。

而从头至尾,她没有发出一声惊呼,只是紧紧咬着唇,好像生怕吵到谁……

她是不想拖他们的后腿,不想成为累赘……哪怕死了都不害怕吗?

“阅山,等等。”祁璟伸手指向那条纱布,“帮我收起来。”

陆阅山一愣,脱口道:“将军,这个脏。”

祁璟也是皱了皱眉,他现在究竟是什么样的情绪呢?

有懊丧,当然还有自责。江月的血本不必流,倘若不是他识人不明,给了阿古利用她的机会,她就不会受下这一箭。倘若不是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不急着让陆阅山送她回去,也没有人能在他身边伤了她。因为情切,所以方阵大乱。

“收起来吧。”祁璟仍然保留着他不容人质疑的权威,陆阅山依言而行,没再有多余的话。

?

江月的伤足足养了一个多月才结痂长肉,不过,在这之前她已经可以下地走动。

她是听门口戍守的士兵说起,才知道阿古和祁璟都已经不在夏州城,两人并赴前线,直面迎敌。江月抑仄不住一阵心慌,说不出自己是担心阿古多一点,还是担心祁璟多一点。

只是这种担心明明白白地浮在她心上,占据了江月所有的思绪,甚至连疼痛都随之淡化。

这一场仗打得极为艰难,饶是祁璟亲自领兵,战局仍是胜负泰半。起先萨奚人节节败退,可祁璟生了赶尽杀绝的心思,步步紧逼,反而叫自己的队伍消耗殆尽,险些被萨奚人包围。

他们在距夏州城三千里之外的地方拉锯战了许久,直到年末第一场大雪落下,祁璟才不得已率先退兵,回到夏州城苦守。

江月镇日里无事可做,只能坐在廊下偷听外面的人对话,籍此来了解情况。阿古走前留下的话所言不虚,他们确实是将她视作了不祥之人,饶是戍守士兵都不太愿意搭理她。

长久的自责淡去,萦绕在江月心头的执念变成了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