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下大悦,又得寸进尺地贴近了许多。
“将军。”江月略带抗拒地唤了他一声,听起来不能更清醒。
祁璟臂间一僵,却仍没松开,只哄她道:“别怕,我睡得一贯警醒,不会伤到你的。”
江月低低叹了口气,“我知道,是我最近习惯了一个人睡,不太适应而已。”
话里话外,仍在提醒他两人之间有了彼此没经历过的过往。
祁璟半天都没作答,但江月也没挣扎,只任他这样拥着。过了一阵,她才听身后人轻轻开口:“江月,你委身于我,是不是……后悔了。”
他猜不透她疏离的原因,明明两个人都说开了那段误会,明明她也真诚地说自己不再介意……但女孩儿的客气与淡漠,让他愈发害怕。
不是一味的怨怼,甚至没有争执,没有吵闹。
“有一点儿。”倒是坦诚,“是我没想到会有身孕,有些太快了。”
祁璟愣了愣,在黑暗中摸索着握住了江月的手,“这个,我也没想到……有了孩子,确实麻烦些,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明媒正娶,聘你做我祁璟的嫡妻。”
“那你还会娶其他人吗?”
某人有些心虚,却还是斩钉截铁地否认。
江月点点头,像是对这个答案颇为满意,“那就目前来讲,有一点后悔也不打紧……木已成舟,我一个生米都被你煮成熟饭了,还能怎么样?”
语调轻松的调侃终于让祁璟心里熨帖许多,他试探地将手抚在了江月隆起的小腹上。
“哎——”
“嘶——”
两人突然同时发声,彼此都是一愣。江月最先反应过来,顾不得祁璟在想什么,忙伸手推他,“快、快去点蜡烛。”
祁璟一慌,不敢忤逆,忙不迭下床,一口气点了四五盏烛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江月起先没说话,扶着肚皮坐了一会儿,眼眶忽然红了。
“江月,怎么了,你别吓我……”祁璟手忙脚乱地坐到江月身边,一面去拉她手,一面披衣在她肩上。
女人静静地坐着,只到蕴出一整颗泪珠掉下来,方嗔骂道:“你个傻子,你把我孩子吵醒了。”
“啊?”
江月见祁璟懵然无措的样子,噗哧笑了出声,伸手捶在他肩上,“刚才孩子踢你,你没察觉?”
祁璟后知后觉,也是满面不可置信。他怔怔地望了江月半晌,突然迸出笑来,一把抱住她,“我有儿子了!江月,江月!”
他两臂渐渐收紧,像是拥着天下至宝一般不肯撒手,江月也回抱住祁璟,轻轻拍了他背脊。“你怎知就是儿子?若是女儿,你就不喜欢了吗?”
情不自禁地问出口,仿佛故意为了听祁璟的安慰。
“喜欢,当然喜欢,女儿更好!”祁璟岂能不顺着江月,两人分开寸许,彼此眼神都是一柔。祁璟试探地低下头,落在她唇尖上一个又轻又浅的吻。
江月撒开手,直朝祁璟颈间搂去,压着他,将这个试探地吻辗转加深。她仰起身子迎合祁璟,轻轻地啃噬,带着一点点占有的*。
她也想,骗着祁璟的真心,叫他带她离开这个乱世,一辈子不闻不问的过他们自己的生活,一个人拥有他。可是她不能,她欢喜的人,是时势造的英雄,他成于战争,也注定属于战争。
江月忽然紧紧拥住祁璟,不肯撒手。两人亲密得恍若从未有过间隙,以后……也不会有。
☆、第52章
亲到了,抱到了,祁璟的心总算放回该放的地方,欢欢喜喜地送江月回夏州。
现在三路大军都在会合,祁璟不方便给江月找马车,自己的女人,他又宽不开心让薛徽抱,最后还是找出那匹小白马,让江月自己骑着。
他本还担心江月不满意,瞧着她面无殊色地翻身上马,除了动作不如原先利索,倒是没什么不痛快。祁璟连最后一丝顾虑都没了。站在马下,握了握江月的手。“路上慢点走,耽搁上三四日也不打紧,身子要紧。”
这是江月怀胎的第五个月,祁璟仔细算过,他接下来的仗虽说好打,但无论如何都是要再过上两三个月才能收尾……更遑论还要安顿边城,顺抚百姓。
要做的事情多着呢。
想到这里,手上不由添了几分力道,“你好好养胎,需要什么尽管支使薛徽……我身边都是兵,不方便给你买丫鬟照顾,只怕要委屈你。”
江月摇头笑了笑,此时她坐在马上,祁璟站着,两人之间高度悬殊掉了个个儿,就好像这一阵子她们之间的关系。那个误会让祁璟自责,他不自禁就矮□段,爱情里的天平,已经不是过去那样平衡了。
有了不平衡自然就会有危险,江月心里清楚,所以才想避开祁璟一段日子,等他打完仗,得了功赏,兴许就不再如现在这般。而她,也是时候想法子断一断自己潜意识里对祁璟的期待和依赖。
“你放心罢,我自是会好好照顾自己的。”江月抓着缰绳,故作不经意地松了松,身下的马儿以为她要走,不由得颠了两步。
这是提醒祁璟,她要走了。
祁璟此刻心里没什么惦念,倒也洒脱,松开一直拉着江月的手,退后两步,“时辰不早了,你们走吧,到了毓关记得给我报消息。”
这话不是吩咐江月,是说给薛徽的。
薛徽登时称是。
祁璟满意地摆了摆手,目送着近百人的队伍离开。
江月走了,祁璟心头的担子也放下来了。当日用了午膳,祁璟领亲信直奔蔚州,准备应对接下来的战事。
看着将军恢复原先胸有成竹的样子,陆阅山长出了一口气。这两个人总算和好了,若再拖下去,莫说战事要耽搁,恐怕将军的命都不能久长。
旁人不知道祁璟在邺京里经历了什么,陆阅山一直在他左右,岂能不知将军在京里如何威逼邵相、戏弄郡主,最后直闹到御前……十几岁的儿皇帝,人虽年轻,也没什么实权。可毕竟是帝王家,心术手腕都像是从娘胎里带出来一样。
祁璟和皇帝一碰头,总算是为自己混出一条退路。
然后,不敢有丝毫延误地直扑蔚州。
起先,陆阅山以为他是怕去得迟了,大魏就真的老老实实退兵。等到了蔚州,他才知道,原来将军是赶着赴董姑娘的约。
两个人都没想到江月被掳走了,薛徽一脸震惊——信没收到?
祁璟没表情了。
他在京中自身难保,哪里还能想得到办法去管旁人截他的信呢?
纵使他赶在年前回来了,董姑娘人却不在了。
陆阅山不敢劝祁璟,只能一直默不作声地陪在他身边。直到看着祁璟生生捏断一根笔,才上前宽解:“董姑娘福大命大……”
他听见将军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她有孕了。”
接着,陆阅山问出了一句很不识趣的话,“谁的?”
祁璟默不作声又捏断了一根笔,半晌才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