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宫复仇记(31)+番外
她活了,姐姐却生死未卜。
姐姐究竟是跟着她的身体一起葬入了地宫,还是与她分享着同一具肉体,感受着自己对她的猜忌……抑或是,就这样飘荡在尘世间,看着她与岳峥亲昵,如履薄冰地算计人心……
宁蘅找不到答案,她希望,佛祖可以给她这个答案。
而宁蘅错了,佛祖可以普渡众生,却不会开口说话。
她跪在静谧的咸若馆,释迦牟尼佛宝相庄严,沉默地、怜悯地睥睨着渺小的宁蘅。宁蘅只觉得心中的惶恐与无助,在这样的沉默里被无限放大。
“宁更衣。”
一个平和地女声惊扰了宁蘅的思绪,她睁眼回首,立在门边儿的竟是秋才人。
宁蘅忙让立夏扶着她站了起来,走到秋才人跟前儿蹲身一福,“秋才人万安。”
秋才人神色清淡,她身旁的宫娥托着她的臂肘迈过了门槛,从宁蘅身边缓缓走过,“更衣娘子不必多礼,佛祖跟前儿,我哪有受礼的份儿呢?”
宁蘅有些尴尬,她原本记得姐姐过去和这位秋才人所交不深,可先前儿几次,秋才人却又主动来替她解围。此时与秋才人独处,宁蘅总觉得什么样的态度都不够恰当。
好在秋才人素来性子冷,宁蘅一时半会儿不接话,她也乐得自在。宁蘅从旁瞧着她熟稔地拈香、跪拜,好似常来这咸若馆,她走近了几步,试探地问:“娘子信佛?”
秋才人并不理她,只兀自喃喃祷祝,宁蘅不知她是在许愿还是在还愿,可这样的情状,她又不好打断,唯有立在一旁,敛眉垂首地静候着。
待秋才人三叩首罢,将香递给宫娥,她方撑着蒲团起身,答上了宁蘅的话,“皇上还潜邸时,我与太妃娘娘在园子里碰上过一回面,一来二往熟络了,便常到仁寿宫看望她。”
当着佛祖的面,秋才人便是不信佛,也不敢直言,唯有这样婉转地解释给宁蘅。
宁蘅倒不傻,听她这样讲便明白过来。可秋才人话说得滴水不漏,这样解释完,宁蘅一下又不知要如何接话,两人各自立在各自的位置上,好不冷落。
谁知,秋才人自己静了一会儿,却突然开了口:“我听贺太医说,你问了他去年的事儿?”
宁蘅一愣,却是避重就轻开来,“娘子也是贺太医扶脉?”
秋才人斜睨了眼宁蘅,兀自摸出袖儿里的白丝绢子,拭着指尖儿沾上的香灰,“宁更衣不愿意说,我也不强人所难,只一桩事,想知会更衣一声。宫人领药的额度,都在皇后娘娘那儿记着,若是这上面出了岔子,皇后娘娘一早便能查出来,更衣不要在这上面动心思了。”
宁蘅心头一震,极快地领会出秋才人的意思。仔细数来,这是秋才人第三回帮她的忙,宁蘅脸上一红,蹲身福下,“多谢娘子指点。”
“你现在不必谢我,来日方长,这些人情债,是早晚都要还的。”秋才人纳回了绢帕,将袖口轻轻一抻,“时辰不早,我先回了,宁更衣自便。”
宁蘅怔愣地道了句恭送,却还迟迟未从秋才人的话里回过神。
秋才人入宫最早,陪在岳峥身边最长,只可惜她一直没得着什么宠,整个人疏离地就好像转眼儿便能成仙一般。
可宁蘅今日才发觉,秋才人虽有避世的态度,却是最入世的人,这宫里谁打着什么样的算盘,她倒样样儿清楚,旁人不防着她,她便更有机可乘。
幸而这样剔透的人没有站到沈月棠或是皇后那一头来对付自己……宁蘅一面自我安慰,一面也扶着立夏出了咸若馆。
作者有话要说:明日更新晚7:00(左右)
24、内鬼
秋才人娉婷的身影渐行渐远,宁蘅慢慢品味着秋才人的话。她是在提醒自己,当初这件事,是因为姐姐身边有了内鬼。
领药记录那儿既是按分量来的,药渣又确然少了野葛的分量……这样的罪证在坐实姐姐罪名的同时,也留下了切实的把柄,能碰到姐姐的药的人不多,顺藤摸瓜,一查便是。
宁蘅心中大定,脚下的步子也稳当起来。
※※※
转眼便入了六月,燥热的天儿叫宁蘅坐立难安。岳峥见她镇日里如玉似的脸蛋儿上都浮着薄薄一层汗,好像蒙了层纱,又是可怜又是可爱。
这一日,岳峥午憩初醒,一面揉着惺忪睡眼,一面下意识地去捞自己身边的人,冷不丁摸了个空,岳峥半天方缓过神儿来,一激灵坐起了身。“阿蕙!”
宫人听见了他的动静,忙去把床帐挂在了一旁的金钩上,垂眉顺目地上前帮他穿靴更衣。岳峥无暇置理身边人,只顾着去寻宁蕙的身影。
隔着一道纱帷,他瞧见宁蕙单穿着件儿红绡主腰,兀自在镜前揽发。一双白玉似的圆滑双肩坦然露着,好似红梅蕊中的一抔雪,当真是动人心怀。
漫随□媚,自保岁寒姿。岳峥读过的咏梅诗多,此时不需深思,自然便有浮上心头的妥帖词句。可这样想来,岳峥才觉出原先清冷的字眼,也有旖旎一面。他轻作一笑,也不再着急,兀自起身,展开两臂,任由宫人上前替他更衣。
窗扇正大敞着,鸣蝉一声接着一声地响,涌进来的风拂得纱帷来回飘荡,难得岳峥在这样的晃乱中竟不觉得燥。他只将眼神定在宁蘅的背影上,纤纤瘦骨,却用这样秾丽的颜色包裹着,他竟无端觉得自己的枕边人这样遥远。
“怎么把窗户开得那么大?仔细肩膀受了寒,回头酸痛。”
他一语落罢,正巧宫人将腰间的革带扣好。岳峥抬步走向宁蘅,温热地手掌贴在她的肩头,亲昵地安抚着,“瞧瞧这凉的,立夏,去给你们娘子拿件儿衣裳来。”
谁知,宁蘅却毫不领情地拨开了岳峥的手,信自嗔道:“难得凉快一会儿,皇上就饶了臣妾罢,一会儿穿戴齐整了,就又是一身汗。”
岳峥闻言,禁不住哑然一笑,“哪里就这么热?邺京的夏天也不是就今年这样,过去倒没听你说不耐热。”
宁蘅抽了一支白玉的簪子,将发髻松松一绾,撑着妆台的沿儿立起了身来,“原先多大的清凉殿,岂是一间小小的灵毓轩能比的。这样逼仄的地方,四处都不通风,自然闷热。”
岳峥闻言,面上的表情一顿,半晌才抬起手,抚在宁蘅的侧颊,“衷兰殿朕费了多少心思,你又不是不知道。阿蕙,皇后有皇后的体面,朕不能不顾……咱们来日方才,那衷兰殿朕给你一直留着,慢慢晋,总能挪回去。”
宁蘅伸手环在岳峥腰间,缓缓将身子贴了过去,“皇上别多心,臣妾没旁的意思……只是由奢入俭难,臣妾适应适应,便就好了。”
岳峥轻轻摩挲着宁蘅的手背,将她人拉得更近了一些,“朕知道,你既觉得热,朕便叫人在你份例里再加些冰。只是别太贪凉,你身子虚,受不住,嗯?”
“谢皇上恩典。”宁蘅虚福了一福,顺着话儿又往下接,“臣妾……还想冒昧向您讨一个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