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宫复仇记(68)+番外
“其实,除了这桩事,先前端阳节,也是臣妾授意佟氏谋害懿贵妃。”康子娴深吸了一口气,挤出个笑脸,“臣妾早料到皇长子身边会佩戴装了雄黄的荷包,因而吩咐佟氏拿给懿贵妃……没想到懿贵妃福大命大,竟躲去此劫。那一日牵牛子配巴豆散,虽是佟氏出的主意,却是得了臣妾首肯……臣妾做这么多,不过是为了置懿贵妃于死地。”
她言辞坦白,锋芒毕露,素日人前温和宽容的中宫皇后,蓦然变得狰狞万分。众人心里啧啧感慨,宁蘅却是面色坦荡。
唯有岳峥,怒气冲头,一掌击在扶手上,猝然起身,破口大骂:“康子娴,朕和阿蕙何曾亏待过你半分!”
康子娴轻声一笑,“皇上说得是,是臣妾鬼迷心窍,嫉妒懿贵妃与您如胶似漆,恩爱非常……”
她其实不过是因先前误害了宁蘅,一时心虚,唯恐后位动摇,结果反倒是因歪了心思,害得自己万劫不复。
康子娴从来没想到自己可以变得这么心狠毒辣……从宁氏姐妹再到俞雪,她用了多少心机,为那个几个无关紧要的生命来赌一生的荣宠。
这是她的错,她逃不过。
可康子娴心里明白,嘴上偏偏不这样讲。
只因她还藏了个五年的秘密。
宁蘅触到皇后冰冷的眼神,心中不由暗惊。这些隐秘,虽然她早料到,岳峥自己想必亦知道几分,但皇后……本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坦白一切。这些除了能激怒岳峥,并不会有第二个结果。
可皇后既然这样做了,一定是还有后招。
宁蘅攥紧了拳,忐忑地等着皇后的下文。
“臣妾知晓懿贵妃得姑母教养,出类拔萃,不逊于大魏任何一个世家女儿……只是,得到皇上垂青,她还远远不配。”
皇后的目光缠绕在宁蘅身上,精致描摹过的眉尾微微扬起,带着不屑、挑衅,还有些冷眼旁观的自得。
岳峥看了眼一旁正襟危坐却不言声的宁蘅,不甚耐烦地道:“你身为国母,毫无包容之心,看待朕的后妃,自然样样不如意……母后在世时,尚且对阿蕙赞不绝口,如今你有什么资格来指责她的不是?”
康子娴冷笑一声,不疾不徐地答:“皇上所言极是,正因姑母格外爱重懿贵妃,是以臣妾才说,她不配。”
宁蘅被她左一句右一句撩得心头火起,一时没克制住,抢先接话,“你有什么便直说,这个时候,藏着掖着,又有什么意思?”
岳峥见宁蘅生出恼意,忙伸手按住宁蘅,安抚地朝她一笑。
康子娴见两人这幅姿态,更是面露鄙夷,“既然懿贵妃让本宫说,那本宫便不替你遮掩了……臣妾没记错的话,皇上第一次听懿贵妃所唱《绸缪》时,曾向姑母私下夸赞过对不对?”
岳峥与宁蘅对视一眼,从容颔首。
康子娴勾唇轻笑,又问:“姑母还曾拿过一副《江神子》给皇上看,说是懿贵妃手书,对不对?”
岳峥略有些惊异,这些往年旧事照理皇后不会知道……难道是母后告诉她的?
宁蘅静静听着康子娴徐徐道来,心越跳越快,一种不好的预感腾然而生。
“臣妾之所以知道这些事,是因为……”康子娴见自己成功将殿中人的胃口吊了起来,满意一笑,“那首《绸缪》本分懿贵妃所唱,而是纯嘉长公主所唱,姑母无意将这事透给懿贵妃,懿贵妃便将错就错,顺水推舟地博得皇上的好感……至于那《江神子》,亦是出自纯嘉长公主笔下,懿贵妃偷来,借着姑母对她的宠爱,据为己有,请姑母替她在皇上面前美言。”
宁蘅身子微震,她只觉殿中无数双眼都齐齐落在她身上,就连颖充华都露出了些不可置信的嫌疑神色。
她将袖口攥得益发紧了,一动不动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脸色惨白若纸。
康子娴瞧见宁蘅这个反应,只当她是羞恼,忍不住笑出声来,“懿贵妃,你自己告诉皇上,你配不配,嗯?你配不配!”
岳峥覆在宁蘅手背上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收了回去,宁蘅偏过头,恰好对上岳峥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岳峥定定望着宁蘅的脸,半晌,几不可闻地问道:“阿蕙,你告诉朕,皇后说的……是真是假?”
宁蘅背后冷汗涔涔,人虚弱得软了几分,脸色更是苍白。
她听到岳峥质问,却只能无助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过去的事,她是当真一无所知,姐姐为何要这样对她,皇后所言又是否真实,宁蘅并非宁蕙,竟是连一星半点分辩之力都无。
岳峥瞧她这个模样,只当她是被皇后说中,对着自己心虚,连解释都解释不出。他连声道了几个好字,继而猛地站起身,抬脚踹到身前的桌案,“好得很,一个个都把朕蒙在鼓里是不是!都来骗朕是不是!”
他虽痛恨皇后心狠手辣,却更难过于自己寄情之人竟欺瞒了他这么重要的事情。
坐在周遭的宫嫔见龙颜大怒,顾不上再看皇后与宁蘅之间的笑话,忙不迭起身跪伏于地。唯有宁蘅一个人,明明已经站起了身,却跪不下去,只怔怔地望着暴怒中的岳峥。
岳峥眼底都发了红,恨恨地盯着宁蘅,想要对她说些什么,可对着那张已经眷顾了多年的面孔,话堵在喉咙里,偏偏一句也说不出。
他又恨又恼,却见宁蘅瘦削模样,盈盈立在那里,颇为无助地望着自己。
岳峥突然想起去年腊月,她跪在地上满面是泪,满口都是分辩之词……那时候她是真的委屈,因而才会格外羞愤。此时被人揭穿,无可辩驳,自然唯有呆立原地,不知说什么是好。
想到这,岳峥狠了狠心,压低声道:“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非要朕也废了你贵妃之位不成?你滚,别叫朕再看见你,咱们在这大魏宫里老死不相往来就是!”
宁蘅倏然落下一颗泪,就一颗,晶莹饱满,“啪”的一下摔在地上,不知道跌成了多少瓣泪滴,消湮无形……偏偏这一颗,岳峥竟没有错过。那泪珠好像砸到他心坎儿上一样,少艾时光对窈窕淑女的爱慕,竟成了他心头伤他最深的一根刺。
到底是曾经情深如许,岳峥偏开身,不愿再看宁蘅,只是又重复了一遍,“朕的话你没听见吗?你先犯了欺君之罪,现在还想抗旨不成?”
岳峥话毕,康子娴朗声笑了出来,“懿贵妃,看到没有,这就是你逼我的下场……你以为姑母疼你,便会替你瞒一辈子?”
两声诘问像两把长剑,破空而来,直直□宁蘅心肺。
宁蘅疼得倒退一步,却是突然清醒过来。
岳峥已经知道那歌、那诗是她写的了,更知道她的情,他们的缘,本该是可以聚在一起的……他都知道了,知道她的心意了!
宁蘅眼底闪出欣喜,像是除夕夜里被点燃的最后一箱烟火,砰然绽放,绚烂至极。
她亦是笑了,最后望了眼岳峥,爽朗应道:“也好,你既知道是阿蘅欢喜你了……那我便是一生不再见你,也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