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瓷碗一半砸碎。
另一半还在谢似淮手里,他趁被瓷碗砸到脑袋的黑衣人下意识地用手捂头的时候,将剩下的瓷碗碎片插入对方的眼睛里。
“啊!”黑衣人痛吟。
谢似淮将带血的手指抵到唇边。
他慢条斯理地做了个噤声动作,提醒道:“嘘,你叫这么大声,会吵到别人的。”
那根还没有断的筷子又进入了仅剩的黑衣人的脖子中。
趴在床底下的楚含棠听见他听似温柔的话和黑衣人短促的痛吟,不由得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不过楚含棠也清楚谢似淮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杀了谢似淮,当然,也会杀了她。
楚含棠聚精会神地听着声响。
刚才动静还很大的房间瞬间恢复安静,仿佛连轻风在窗户外面吹的声音也能听到。
江湖上有一条心照不宣的规矩。
若所住客栈晚上有动静,住在里面的人一般不会多管闲事出来。
就连客栈掌柜也是,他们会待在房间里默默地听着外面的动静,等到第二日再来查看情况。
如果发现死人了就报官,没死人就当没事发生。
尤其是当今江湖上群雄并起,异常不太平,每日每夜都会有人无故死去,无论是在家中还是在外。
身在江湖总得知道如何才能避开危险,安全地活下来。
所以今夜不会其他人管他们。
楚含棠听着自己完全不受控制的心跳声,想爬出去又不想爬出去。
还是出去吧。
虽然不知道谢似淮当时有没有分神看到她躲去哪儿了。
但万一他知道她是躲在了床底一直不出来,等得不耐烦后直接拿过那些黑衣人掉在地上的长剑,一剑从床上面刺下来就晚了。
楚含棠认为她不能处于被动状态。
整个房间散发着粘稠的血腥味,她像一只乌龟地爬了出来。
头发和衣服都是乱糟糟的。
衣摆与袖摆皆沾上星星点点的血渍,楚含棠缓慢地站起身,视线落到仍然坐在木桌上面的少年身上。
两个黑衣人的尸体倒在木板。
还有一具尸体此时保持着趴在木桌旁边的姿势。
谢似淮的衣服满是被溅到的血,差点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
白皙的皮肤也是被红色染了大片,精致的五官被隐隐约约地掩藏在红色血液之下。
他指腹抚摸过筷子,抬起头。
少年勾起唇角,一滴血从下颌滑落,犹如一张白纸被红墨涂满了颜色,勾勒出一幅惊心动魄的美画。
“楚公子你总算出来了。”
楚含棠有意跟他保持距离,“嗯,谢公子没受伤吧?”
谢似淮盘膝而坐。
他手肘搁在大腿上,用满是血的手慵懒地撑着轮廓分明的下巴,半垂着眼帘看她,语气轻松到像刚吃完饭随意地谈论闲事。
“没有……楚公子为什么站那么远,是在怕我么?”
这是自然。
楚含棠不能说出心里话,小步小步地往他坐着的地方挪去。
“怎么会,要不是谢公子,我恐怕也会死在他们手下的,我这是在羡慕谢公子武功高。”
他笑了,“是么。”
她一鼓作气地直接到了谢似淮身边,“当然!”
楚含棠观察着他的表情,心里还是牵挂着自己的攻略对象池尧瑶,“我们要不要去看看池姑娘他们?”
谢似淮看着她,“嗯”了声。
顿了一下,他又问:“楚公子要跟我一起去?”
楚含棠不明所以。
但她却又装作很害怕的样子。
“没错,我们一起,我一人也不敢留在房间里,都是尸体……”
怪瘆人的。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他从木桌上起来,从腰封掏出一瓶东西,直接往几具尸体倒去。
不到一会儿,几具尸体纷纷化为一滩血水,连骨头渣也没留下。
楚含棠看得目瞪口呆。
谢似淮抬起眼跟她对视,眼神自然,“现在没有尸体了。”
他笑了笑,“楚公子敢了么?”
“嘭嘭嘭”房门被敲响。
外面有烛火的倒影,白渊带着池尧瑶来到他们房门前。
她不确定地问:“楚公子、谢公子,你们怎么样?刚才是不是有人闯了进来?”
也有新一波黑衣人袭击他们了。
白渊护着池尧瑶,而他的小厮武功也很高,护着她的侍女。
其实池尧瑶也是有武功的。
今天她被抓走是因为恰好一个人走到客栈外面捡掉下去的东西,一不小心被人用了迷药。
这才会被那些人掳走的。
现在,白渊就住在池尧瑶隔壁房间,时刻警醒着,不会再那么轻易地让那些人得手。
他们解决对方后便赶过来了。
池尧瑶没听见声音又道:“楚公子?你们怎么样?”
楚含棠是想回应,脚都迈开了。
但看了一眼遍地狼籍的房间,有不少血,她有点儿叫不出口了。
反倒是谢似淮无所谓,在池尧瑶问第二遍的时候开口了。
“你们可以进来。”
“好。”
池尧瑶推门进来,走了几步感觉踩到水一样,湿哒哒,却有些粘稠,而味道似铁锈,缓缓地飘过来,然后瞬间充斥着鼻腔。
不是很好闻。
她借着微弱的烛光看清房间,忍不住后退一步。
尸体是没有了,但血还在。
似都能渗透木板往下滴。
幸好一楼只有两间房,还都是在最尽头,并不用担心会滴到无辜之人的房间,吓到他们。
滴到一楼大堂还好点儿。
明天跟掌柜的说一声再给些银子请他们处理便好。
掌柜也一定知道今晚大概是发生了什么,他们在江湖上做生意久了,都心照不宣。
池尧瑶不由得看了一圈房间。
她欲言又止,“这些血都是那些人的?你们有没有受伤?”
怎么不见黑衣人的尸体?
楚含棠决定不说话,静观其变。
谢似淮言简意赅,“死了,来了好几个,尸体被我用特殊的药水都处理掉了。”
池尧瑶恍惚了几秒,内疚道:“都怪我连累了你们。”
楚含棠抓住这个刷好感的机会。
她言语真诚道:“没有,这怎么能怪你呢,要怪就怪那些对你穷追不舍的人。”
池尧瑶为何要前往京城的原因,她没向同行人提起过。
她爹找了谢似淮接下这个镖后也不曾透露一个字。
他接镖也是从不问前因后果的。
更是凭当时心情行事,想答应就答应了,一路上不会多问一丝一毫,虽然是懒得管那么多。
楚含棠也识相地不问。
谢似淮放下筷子,没多少正常人的感情,却浅笑,“我只是护送镖之人罢了,何谈连累不连累的。”
白渊不再沿着这个话题说下去。
他提出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你们的房间全是血,今晚应该不能继续住下去了。”
房间还弥漫着血腥味。
白渊犹豫几秒,“不然你们先到我们的房间挤一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