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金屋(62)
外头开的药沈霁有些不放心, 让弈棋去找方老, 叫他开副好的。
方老正在整理药材, 听到谢兰音怀了孩子之事, 脸色瞬间变得古怪起来。
“她怀了孩子?此事千真万确?”方老狐疑, 不禁多问了句。
弈棋连连点头:“当然是真的, 还是去外头医馆找的大夫, 那人亲口说的, 应当不会有错。”
方老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精彩万分,“奇怪,这不可能啊,怎么会这样……”
按理来说,沈霁那厮既然拿走了之前制成的香料,这么多天过去,想必定是用了。
可那香料一但使用,短时间内是不可能有孩子的,谢兰音怎么还能怀上?
方老自认他医毒双绝,可这桩事情苦苦思索也想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弈棋并不知内情,或者说就连沈霁也不知此事,若是沈霁知晓定然会找方老再次为谢兰音诊脉。
弈棋挠了挠后脑勺,不满嘟囔着:“主子不近女色,又不是那方面不行。好了好了,你赶紧把药开了ʟᴇxɪ,我待会还要熬好送过去。”
方老低低叹息,狐疑过后还是将药方开了交给弈棋。
直到弈棋走后,他望着那人背影不禁皱起眉来。
应当……不会弄错吧?
……
谢兰音胃口不佳,厨房那儿特意做了不少新鲜吃食,还有许多花样。
她着实吃不下,偏偏轻云、拢月二人不断哄着她,柔声劝道:“小姐,您多多少少再吃些吧!就算不为自己着想,好歹也要为腹中孩子想想。”
从往日沈霁对她的态度来看,本就金贵着呢,如今再加上那孩子,当真是怕磕了碰了。
谢兰音揉了揉眉心,并不想再吃,只想躺到床上暂时歇歇。
婢女二人劝不动,只得对视一眼,无奈在心底叹了口气。
晚间,沈霁从婢女那里听说了这件事情,心生担忧,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好在如今她的情绪还算稳定,没什么大事。
弈棋见状,倒是有了个主意:“大人,我记得听琴和抱月二人不是还在庄子里?她们两人跟着谢小姐多年,想来她们说的话,多多少少会叫她安心不少。”
那两个婢女早就被沈霁抛之脑后,不过想着日后或许还有用,也就继续扣着。
可怜那听琴抱月,先前在庄子里伺候谢兰音得了短暂自由,如今又重新被关了禁闭。
沈霁思忖着弈棋的话,觉得颇有道理。
毕竟轻云拢月二人就算服侍得如何周到,恐怕也比不上多年感情深厚的听琴抱月。
更何况,她口口声声痛骂的那个“贼人”也要解决,一旦解决了此事,她再想怀疑什么也无从查起。
而他同贼人相比,自然他更甚一筹不是么?
沈霁幽幽笑了笑,命弈棋准备一番,今日他要带着谢兰音出门一趟。
闻言,弈棋惊愕:“这么晚还要出去?”
沈霁淡然自若颔首;“之前让你准备的人,可都安排妥当?”
那是一个和沈霁身形极像的暗卫,思及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弈棋不禁打了个寒颤。
夜深露重,凉风习习,谢兰音坐在车中薄唇紧抿,沈霁递过一杯温茶,漫声道:“外头风寒,先喝这杯驱散冷意。”
谢兰音低低道了声谢,将水接过。
待一杯水喝完,指尖下意识摩挲杯沿,眼睫低垂:“你真找到了那人?”
沈霁兀自给自己倒了一杯,慢条斯理喝着:“嗯,他身边的护卫不少,想要将他拿下也要费上不少波折。”
谢兰音早就知道那个贼人不好对付,能让沈霁说出多费波折的话,显然很是不易。
“放心,他跑不了。”
见谢兰音抿唇深思,沈霁轻笑勾唇安慰了番:“左右不过是一恶贼,死不足惜。”
“他到底是什么人?”谢兰音追问。
“山中一个匪寇,跑来京城这里,他手底下的人虽多,在黑铁骑面前,不足为虑。”沈霁淡然自若,并不将那“贼人”放在眼中。
谢兰音思索着他的回答,想到那人的容貌谈吐,当真是一匪寇吗?
可沈霁也没有必要撒谎,毕竟他可是费了大功夫才找到贼人。
不知不觉,马车行到一处山麓,周遭嶙峋怪石,险峻逡黑。
黑铁骑众人手持火把,宛若游龙般点亮这片寂静之夜,谢兰音跟着沈霁下来,黑暗中一声暗枭鸣啼,惊得她后背一寒。
凛风瑟瑟刮过,沈霁递过一件披风,他并没有帮她穿戴,而是始终保持着君子之风。
今日来此,不便带婢女,谢兰音将其接过自己披上,挡去森森寒意。
“江月白,你不必挣扎,若你束手就擒,我可饶你一条性命。”
随着沈霁话音落下,面前遽然亮起一片火光,却见一群人从逡黑山林走出,一旁还有两人被迫推着往前走。
那二人走得踉踉跄跄,几次险些跌倒在地,双手被麻绳捆绑负在其后,容色极为狼狈。
谢兰音定睛一瞧,立即认出这两人。
“听琴、抱月……”
当初她逃跑匆忙,她们二人留在庄子里竟落得如此狼狈。
听琴抱月二人抬头瞧去,等看清谢兰音后面上一喜,连声说道:“小姐,你是不是来救我们……”
谢兰音连连点头,转而看向跟在她们一旁的另一人,那人正是多日不见的回雪。
而至于那个贼人,他并未走出,而是戴着面具隐没在丛林阴影之中。
直到谢兰音落在他身上,他抬手一挥,所有下属倾巢而出。
沈霁护在谢兰音身前,声音淡淡:“看来你是不打算投降?”
黑铁骑可不是吃素的,更何况腰间配着的可是玄铁寒剑,锋锐无比,也就沈霁银子多,更舍得将这些东西都花在下属身上。
仅是一个照面,所有匪寇丢盔弃甲,还有人想要逃跑,黑铁骑一一将其扣住。
至于匪首江月白见到大势已去,转身便逃,黑风自然不会让他就此逃跑,拉弓搭弦,一箭飞去,从那人身侧轻擦而过,又一箭,再次避开。
第三箭,贼人退无可退,箭矢穿胸而过,身子朝后倒去,坠入万丈深渊。
……
连续做了三回噩梦,谢兰音从梦中惊醒,后背汗湿一片。
抱月挽起轻纱垂幔,捧着温热巾帕递了过去,温声问道:“小姐,您可还好?”
谢兰音总是梦到那人坠落悬崖,分明此事已了,她更是亲眼见到那人落下悬崖,想必尸骨无存,可不知为何,回来之后脑袋混沌一片,总是打不起精神。
还有这腹中的孩子,她还未做出最后的取舍。
她摇了摇头,手缓缓落在腹部。
“听琴呢?”谢兰音问她。
抱月笑着答道:“她方才出门给您买爱吃的红豆糕,应当过一会儿就回了。”
谢兰音在她服侍下穿戴好衣裙,刚簪好金钗,却听到外头传来一阵喧闹声响。
“她不可能不见我。”那人声音轻柔淡淡,可落在谢兰音耳中,渗出一片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