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为兽(26)
男子坚实有力的手臂揽住我的腰。
“十七……”他突然轻声唤道,语气中却有着罕见的迟疑和不确定。
我睁开眼,正对上一双黑曜石般明亮的眸。
“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你?”
第十八章
以前见过……是什么意思,仅仅是指那晚在温泉里莫名其妙的相逢么?
是了,第一次见到他那时恰好也就是男人失踪的时候……
心中那条逐渐连成的线,似乎也随着他这样一问而瞬间绷紧!
“罢了,怎么可能见过……”还不等我回答,裸男却放开了我。他用拳头抵住自己的额头,微微蹙眉,似乎在隐忍着疼痛。待眉间完全舒展开,才自嘲地笑了笑,“看来我还真是喝得不少。”
“当家的,你没事吧?”
这见鬼的地窖一定是缺氧,不仅我头疼出现幻觉,连一向精力充沛体能彪悍非人类的土匪头子也会露出如此虚弱的一面,也着实难得,不过这据说活了几百岁的人……还能被称为人类吗?
“我会有什么事?”土匪头子似乎对我的质疑十分不满,背脊挺直地负手而立,除了眼角眉梢看向别人的时候带着点邪魅风情,倒是看不出他已经喝空了十几坛子陈年老窖。“时候不早了,十七也该回去歇着了!”
“当家的,我曾听人说你不记得以前的事了……是真的吗?”虽然知道此时问这句话凶多吉少,但急需确认内心的猜想,所以还是忍不住冒险尝试。
果然,土匪头子脸色阴沉下来。
“十七今晚的问题有点多了。”脚尖动了动,看似随意地拨弄了几下一旁的空酒坛子,却见那被“轻轻拨动”的酒坛呼呼生风地凌空飞过撞向墙壁,瞬时化为齑粉。
我默默将目光从那一小撮酒坛灰上收回来,艰难地吞了吞口水,抬头对土匪头子严肃认真道:“当家的,明日还要早起操练,我该洗洗睡了。”
“嗯,去吧。”土匪头子面色和缓,欣然点头。
“还有,不许将今晚的事说出去,也不要跟别人说我的真实名字。”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这是我的命令。”
不让说吗?这么说是不可以让人知道的事了……如果是很重要的秘密应该直接把我干掉灭口才保险吧,就这么一句简简单单的“这是命令”会不会有点幼稚……我有些理解不能地看向裸男,却在触碰到他目光的一瞬强烈地感觉到,似乎有一道无形的束缚将我困住,冥冥中我已然知道,自己绝对不会违抗他的命令。
这种感觉……好奇怪。
“为什么连名字都不许说?”我问。
裸男这一次却不甚在意,“等你识字以后多看些书就明白了。”
这和识字有什么关系!就喜欢戳人短处……
半晌。
“你一直跟着我干什么?”裸男回头看着我,目露疑色。
“不……不跟着你怎么出去呀?”
长眉一挑,黑眸中霎时盈满笑意,只是这笑……
好像很邪恶的样子……
此时我已经跟着裸男七拐八绕地在地宫里转了很久,正走进一个不太大的偏厅。
“你跟着我没有用。”裸男目光中充满愉悦,他向上指了指,“这上面便是我的住的院子。”
我点头,示意他继续。
“所以……我现在就可以上去了。”看我仍不解,裸男握拳抵在嘴边很斯文地咳了一下,好心解释,“嗯,是用魔法。”
“那我怎么办?”
“怎么进来的怎么回去。”
“我是不小心从后山掉下来的!”
“那是地宫唯一的入口。”裸男点头表示赞同,“那里藤蔓和树枝很多,凭十七的本事爬上去应该不难。”
爬上去……我没听错吧……
“对了,明早记得还要准时参加操练。”裸男似是又想起什么,看着我温和地微笑,“迟到了要罚……嗯,就罚射箭好了。”
“喂,大当家!你怎么能丢下属下自己先走!太没义气……”我扑过去紧紧抓住裸男的衣襟。
裸男似是很无奈地叹气,那一向危险狡诈深不见底的狭长黑眼睛还很无辜眨了眨,与其主人的阴损气质极其不搭,“这就不能怨我了,前些日子莫迁占卜,说会有人从后山掉进地宫。我为了以防万一,特地放话提醒过大家。”
“可是我没听说!”
“不,你听说过。”裸男的嘴角勾起一丝优雅而高深莫测的完美弧线,“我告诉过你们……不要去打山鸡,十七不记得吗?”
说完,裸男轻轻抬手,打了个响指。
那双漆黑如夜的眼睛里焕发出从未有过的神采。
然后,高大英俊的土匪头子便在我面前凭空消失了。
教官说过,禁忌这种东西,就是用来打破的。
但教官也说过,打破禁忌,往往是要付出代价的。
所以当我用了整整一个晚上的时间,抠着土块拽着树根沿着山体内壁爬出地宫,连早饭也没吃灰头土脸地赶到操练场地却还是晚了半个时辰的时候,我并没怨恨,只是平静地接受了裸男“射五百支箭射不完不许吃饭”的惩罚,平静地和往日一样进行操练,平静地饿着肚子射箭射到日落西山,然后平静地去江平那里去上课,最后平静地回到自己的小屋。
我所不能原谅自己的是,竟然会怀疑到这小肚鸡肠卑鄙无耻的土匪头子和我家男人是同一个人。真是脑子被四蹄动物踩了……
望着堆得满满一桌的食物,有燕老三送来的酱牛肉,陈家大娘的煎饼,潘师傅偷偷给我留的三鲜包,隔壁王小二的炒黄豆,关统领的酥油饼和干炸黄花鱼……最后目光还是落到不知道是谁送的山鸡上,于是掰下鸡腿咬在嘴里。
翻箱倒柜找出笔墨,一翻涂抹,无需多时,一个丑丑的小人便跃然纸上。
我大笔一挥在那小人旁边题了四个大字:无耻裸男。
然后将此杰作挂在房间最显眼位置,啃着鸡腿斜睨着它无声狂笑
于是,人被逼急了,果然容易走上某些让人难以理解的极端么……
…………
实在不理解为什么裸男会选择江平这样一个惜字如金的人给我当老师,所以连着上了四五日的课,我的识字水平仍停留在数字阶段,不过倒是能看懂账本了。
我曾问过江平,为何要从数字学起,难道只因为他是卧龙山的总账房,所以就地取材?
江平却只是瞟了我一眼,道:“识字,应从自己的名认起。”
我觉得这卧龙山的二当家的确是一个妙人。当我渐渐适应了他的语言习惯,师生两人的默契度空前提高,认字的水平简直是突飞猛进,不到半个月就已经把《千字经》学完了。
正当我满心喜悦以为很快我就可以自己读书,破解裸男名字中的奥秘时,这天傍晚来找江平上课,我却惊讶地发现他门上贴了张纸条,上面写着:
离开一下,有人代课。
正当我好奇会是什么人来接替江平时,突然听到身后一声熟悉的轻咳,于是身体蓦然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