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粹(11)
我一直以为自己整个都在围着他转,原来却是他一直在不紧不慢地跟随着我的步调。
他外表散漫、吊儿郎当,是非不断,看似我在照顾他吃喝拉撒,给他解决事端。其实却一直是他在容忍我、让着我。
我要做的事情,他从来不加干涉;我所做不到的事情,他全都不做声地帮我做了;他悄悄地、努力地违和我,在他力所能及的地方,接近我期望的那个样子。
他在我面前故做胡作非为、不够成熟的形象,让我以为任性的那个人是他,结果真正任性了这么多年的却是我自己。
一瞬间从成熟英俊的大好青年形象变成个任性的小朋友,实在是够受打击。
章八
秦淮出院之前,我已经把家里的钥匙给了小钱。
我让他搬了过来,也方便他平日值班。
他搬来的前两天我把房子整个的整理了一番,发现除了家具电器之外,家里竟然有近三分之一的东西都是秦淮的,连我电脑里很多都是和秦氏有关的资料。
那人虽然看似不务正业,却也不是个真正的二世祖,秦氏的辉煌,和他脱不了关系。
他也从不怕我觊觎他的商业机密,大大方方摆弄我电脑,把它当成他自己的用。
我把他的衣物、牙刷、毛巾、书刊等等那些全部清理出来,能扔的全扔了,不能扔的用箱子装了起来,等他自己来拿。
突然我的房间就空了很多,我站在门口,看着涣然改变的房间,他曾经存在过的痕迹,只在这一天的整理中,就全部消散无踪,我们在一起的所有,仿佛轻易就被丢弃。
我刚买下这套房子的时候我们还在上学,我向他借钱时他二话不说提了两百万给我。
那时候我还只是个半穷的学生,这套房子整个下来一共一百万多点,除了向家里要的和自己平日存起来的钱,在他那里借的反而更多。
我把剩下的钱还给他,他一脚把装钱的包踢倒,花花绿绿的钱散乱在地上,他喝醉了酒,唧唧歪歪地倒过来趴在我肩上。
我们坐在因为装修而乱七八糟的地上,雪白的房顶空旷的房间,他身上有烂醉的酒气。
他凑到我面前,漆黑的清澈的眼睛,里边有星星一样的光芒,闪亮闪亮。他对我说:“我就只有钱多而已,我什么都给不了你。”
那个晚上他让我觉得心里很疼。
我趁着他喝醉吻了他。
我第一次吻他。我他妈落了泪。又不是处女,又不是被人干,我因为吻一个男人而泪流满面,我想我应该也是醉了。
不然为何到如今我都会觉得如此可笑。
我们一起在这里度过了三四年的时光,正如他所说,我家就跟他自己家一样,他总是想来便来,想走便走,从不拘束。
现在我终于舍得把他彻底赶走,听到我要收拾掉他的东西他也没怎么埋怨,只安静了几秒,在电话里说:“你随意吧,反正也都是些旧东西。”
他出院的时候我和小钱都去了医院。
他已经拆了纱布,刚长出的短短的头发,形状好看很有精神的脸,已经可以活蹦乱跳。
他被众人吵吵闹闹地拥出了房间,我被挤出人群,和小钱一起跟在他们后面。
小钱远远地看着那个被医护人员呵斥太吵的人,有些失神。
我捏着他的手,笑道:“怎么,爱上他了?”
他翘着嘴角笑,露出好看的酒窝:“爱他的人太多,再多我一个陷进去实在是不够明智,还是爱你更好。”
我扬一扬眉:“啧,爱我的人也同样很多,你可要小心大意失荆州。”正说着,走廊上经过两名年轻的护士,一看到我们,都扭捏地红着脸笑着跑开。
我看着她们对他说:“你看,这可是摆在眼前的证明。”
他捂着额头笑起来:“我知道,喜欢你的人也很多。”
秦淮出院搞得像在迎接国家主席,热热闹闹喜气洋洋的在他屁股后面跟了一路车。
他还没完全康复,便被他大哥强制地带回本家去,要等他又变成一个月多前的秦淮,才肯放他回他外边的家里。
这次这事最后也没轮到我出手,他断了对方的腿,对方差点要了他的命,最后算起来似乎是他比较吃亏。
而且也不知道秦优使了什么手段,天际支付了秦淮全部的医药费,还把砍了他的那俩人在秦优面前给废了手脚。万事大吉告终。
秦淮回家的当天晚上,那一干整天无所事事的人要给他开庆祝PARTY,在以前这种事一般都是要经过我的,就算秦淮才是主角,我也得是半个主角,就完全像是半个他一样。
现在我突然就觉得挺累,随他们怎么搞去。
晚上我让小钱调了班,和我一起去秦家。
小钱出我意料很受这些人喜欢,而且他也并不如我想的那样,会在陌生人面前腼腆沉默什么的,很快就和别人混到一堆去。
刺猬头的秦淮光彩夺目,他坐在人群中央,眉目里是又野又狂的俊美。他与身边那些人戏说谈笑,在灯光下,离我格外遥远。
闹得很晚,连一向对这些不太感兴趣的常政也来了,并且一直呆到最后。这只老狐狸,真是会抓时机。
小钱酒量不行,被人家灌了几杯就醉,我把他揽过来,他倒在我腿上呼呼地沉睡。
常政和我聊了几句就混到了秦淮身边去,他绝非是长得不帅,反而是相当成熟英俊的类型,只是这人不知为何总是饥渴,不知搞过多少人类。
他自己说,“只要身体契合就行了,那些不过是一夜情对象,他们长得如何我并不在乎。”
可他还是认定了秦淮,他们两家是世家,他也可以说是看着秦淮长大。秦淮尊敬他,总是叫他一声常政哥。除了他亲哥,他是他唯一称哥的人。
可惜尊敬有时却也让人痛苦,他真正尊敬你,就不可能再把这种敬畏的感情换成等价的爱情给你。
世间总有太多为情苦恼的人,并不只一个两个三四个。
那些混蛋喝得高了,开始胡闹。
现在才开春不久,晚上还很凉,却不知道他们在那边搞了个什么,聚拢成一堆。
我抱着不省人事的小钱,把外衣搭在他身上。隔着阑阑珊珊的景,看他们在游泳池边开始猜起拳来。
秦淮那生物一来就输,我看他脱了外套,流畅地把它甩到地上,身上剩一件白色的衬衣,在灯光下显露着线条迷人的身材。
我把小钱抱进房里,让刘姨找了个房间,我把他放到床上去。
亲了亲他的额头,关好门走下楼。
秦淮光着上身,他看到我,眼前一亮地拉了过去:“佐纯,你要给我报仇,这些混蛋合起来欺负老子一病人!”
我给了他一耳光,拣起衣服给他穿上,“你他妈还知道自己是病人?”
除了常政有点错愕,其他人都张着嘴幸灾乐祸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