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凉青梅下(45)
果然是只手遮天的皇帝,这个速度也是没谁了。
如今脱离了危险,燕飞飞绷紧的神经也松了开来,连周身的疼痛,也开始刺痛起来,让她的脑子一阵晕眩。
她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想要自己稍稍清醒一点。
这荒郊野外的,她可不能就这么晕倒在这里,指不定她一晕,下一刻官兵就又找了回来,又或者是有野兽循着她身上的血腥味前来要她的命。
她还想好好地回去,回到程府呢。
她与程家的三月之约还未到时候,况且,她这还不知道,程景寒究竟如何了。
燕飞飞缓了缓之后,再次站起身来,跌跌撞撞地循着路而行。
途中,官兵也曾返道而回好几次,但也幸得燕飞飞谨慎,未能暴露自己的踪迹。
她看着官兵自眼前行过,又是一阵胆战心惊。
赫连城的人,还真是谨慎,这可都是来来回回好几次了,还是没放弃。
燕飞飞揉了揉眉心,只觉眼前一片虚影,头晕得很。
“头儿,”其中一人唤道,“我觉得那姑娘可疑得很,应该就是上面吩咐要抓的人吧!”
领头好像是一个粗犷的汉子,连声音也是粗嘎的:“这是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的!你丫还说什么应该!”说着,他就给了年轻人一个爆栗。
他们未曾注意躲在道旁灌木丛中的燕飞飞,径直离去,渐行渐远,可突然间,他们却又突然顿下了脚步。
竟是燕飞飞再也未能抵住袭上脑海的一阵晕眩,晕厥倒地了。
两人闻声回头,正巧就看见了倒在了路边、那个满身伤痕的女子。
“还真的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领头的摸了摸自己的络腮胡子,哈哈笑道。
年轻人连忙跑上前去,半蹲在她的面前上下打探了一番,方才犹疑出声:“我们还真有这么幸运,比陛下的人先到一步?”
“丞相大人未雨绸缪,让我们混入禁卫军,不就是为这个目的吗?”就是要先他们一步,先陛下一步达到目的。
领头的打探了一下四周,确认是无人后,方才帮着年轻人将燕飞飞背了起来,一边留意一边道:“我们现在,得赶紧将人带回相府,也决不能让其他人察觉,出半点差错,所以你就先走,我去把那些人给拖住。”
说完,他便是与年轻人分道扬镳,往主力的方向而去。
现如今,他们也是为丞相大人立了一件大功,平步青云的日子,还会远吗?
如此想着,他便是扬起了嘴角,脚下的步子也是轻快了不少。
***
这一日,天高云远,和风习习。
程景寒深吸了一口气,微微扬起了下颔,望向天边。
一如渝州,这长安的天亦是湛蓝清澈若湖面,撕碎的云彩零零散散飘散开来,点点缀于其间,悠远且宁静。
“公子。”荣桓吩咐人备好马车后,便行于他身侧,出声唤道。“一切都准备好了。”
程景寒收回了目光,微笑着点点头:“那就起身罢。”
语罢,他便是随荣桓的脚步,往马车而去。
可临上车前,他却是顿了一顿,再次回眼看身后这连绵的宫阙。
殿宇高耸,金阶玉瓦,是这北昭盛世织就的一场华丽梦境,也是……暗潮波动的地方。
见他微眯了眼,眼底满是沉思,荣桓不禁出声唤了一声,拉回了程景寒的神思:“公子,该上车了。”
程景寒稍稍一愣,便是微微颔首,提起衣摆缓缓行上。
坐在马车上,他阖上了双眼,脑子里竟是一片混乱。
这样的情况,真是许久未曾遇上了。
常年处于生意场上,他的头脑始终都保持着该有的清醒,因为他稍有不慎,便会狠狠摔下,粉身碎骨。
但如今处在这更为艰险的境地,他却是慌乱了。
可这究竟是为何?
越想着,程景寒便觉得越发的头疼欲裂,这疼痛让他难以忍受,他深吸了一口气之后便是伸手抚上了眉心。
与赫连城的交易,仍是僵着,他们两人皆是不愿退步,可如此,必将会落得两败俱伤,他现在,必须得将以后好好盘算,能让他到时能全身而退。
恍然间,与赫连城的对话又浮上了他的脑海。
他唇边浅笑,俯身道:“草民受陛下之令前来,实是三生有幸,然程家福薄,受不起皇上的这般恩赐。”
闻言,赫连城挑眉,冷声笑道:“我看你程家怕是不满于此罢!”
“草民,不敢。”程景寒一字一顿答道。
赫连城甩袖,负手身后,眉目间满是睥睨天下的威仪与高贵。
“北昭的皇商,这可是多少人求不来的荣耀,你竟是要弃若敝屣?”
程景寒仍是那样的姿态,那样的话语:“草民不敢。”
赫连城深吸了一口气,是要压下心中那股怒意:“你可知,这样决定的后果?”
后果他自是知道,普天之下,又有谁能这样拒绝圣意呢?
若非赫连城忌惮他程家在商界根深蒂固,不可轻易动得,否则,他程景寒怕是在此刻,就已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这趟浑水,他终究是要踏入的,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等时机成熟了,他自会前来。
待他前来,这个长安,便再难得安宁了。
回到渝州程府,已是翌日清晨。
程景寒还未得休憩,便有管家将一封信件递上。
“公子,这是昨个儿夜里送来的?”管家解释道。
程景寒略有些困倦,接过之后便蹙了眉头,问道:“送信人可有说是何人带来?”
管家想了想,摇头叹了一口气:“并未。”
程景寒点点头,便拿着信,提衣摆踏门而入。
原先,他是要将这信给搁一搁的,可是他看着这薄薄的信件,脑海中登时就浮现了燕飞飞的面容。
这封信,可与她有关联?
程景寒顿了一顿,便是将封口处撕开,将里面的信纸轻轻取出,缓缓展开。
越看到最后,他的脸色竟越发的苍白。
而当信纸轻飘飘落于地上时,他的衣摆亦是匆忙拂过桌案,下一刻便是阔步行了出去。
“来人,备车!”
果真是她,果真是她有危险。
再次坐到马车上,程景寒眉头紧蹙,眉间深深的褶子连他也未能察觉。
那一日他醒来,却是在他们所定下的那个酒馆,可是与他一道的燕飞飞竟是不见踪影。
他不知自己究竟是如何回去的,看着四周陌生又熟悉的一切只觉恍然。
荣桓他们也不知这期间发生了什么,欣喜的同时,又生了几分对燕飞飞的担忧。
这几日,他们也在不断寻着燕飞飞的踪迹,他们去过那片山林,但□□夫妇却是不见踪迹,更别说能得知燕飞飞的下落了。
如今,他终是得知了关于她的蛛丝马迹,任是如何,他也不能放过。
信上说,要让他孤身前来,到相约的十里香,谈一下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