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凉青梅下(46)
程景寒屏退了身边的人,独自上了楼。
临行前,荣桓一脸的担忧:“公子,你可要小心。”
程景寒拍了拍他的肩,微微笑着颔首:“自然。”
话音落下,他便提衣而去,身影修长挺拔,若落落青松,未有半分的退却畏惧,仍旧是那个处变不惊、风轻云淡的程公子。
进了厢房,扑面而来的是香炉里燃起的缕缕杜若香,而珠帘轻响间,亦有一人缓缓掀起了那一层阻拦,走了进来。
“程公子,好久不见。”
竟是上次所见的那个张老爷。
程景寒垂眸低笑:“确是许久未见了。”
张老爷渐行渐近,到他身侧的桌案处不急不缓地倒了一杯茶,道:“那程公子可还记得我们上次谈的事?”
“自是记得。”程景寒仍是微微笑着的,只是唇边微扬起的弧度里,带了几分难以捉摸。
他垂眸,细致地整了整袖口,沉声说道:“我是个商人,在商言利,你开条件罢。”
语罢,他缓缓抬起了眼,目光悠远而又宁静,仿若天边浮云,却又带深潭寒光,让张老爷不由得一怔。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受了一点小小的委屈?不过还好遇见很温暖的伙伴,所以还是没事啦~听说,凌晨的流量不错,我就来试试[滑稽脸]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久未闻他言语,程景寒徐徐抬眼,沉静的眸光淡淡扫过了他,眉头随之微微蹙起。
“可仍是先前的那个条件?”要他将手中的那批丝绸让出?
张老爷闻言,清咳了一声,道:“我也不愿多加为难程公子你,只是为了救这位姑娘,我也是废了不少的力气啊。”
“开条件罢。”程景寒静静地看着他,再次出声道。
张老爷伸手摸了摸下巴,说道:“我想借一下程家的货船。”语罢,他的嘴角缓缓扯出了一抹笑意,是计谋得逞的得意。
世人皆知,程家在水上的生意,可算是整个北昭最广,也最庞大的。
若在水上得程家相助,那可得的盈利,可不是一丝半毫。
而相对的,程家的损失,也不是一天半日能记的。
程景寒蹙了眉头,似是思虑,良久方才是出声问道:“借多少?”
张老爷不急不缓地伸出一只手指头,说出了他的答案:“我想借,程公子你手中的一半儿。”
“一半儿?”程景寒闻言,竟是微微一笑,“那张老爷可知,我手中的一半儿可有多少?”
“少则几十,多则几百。”张老爷不在乎地笑笑,“我知道这对程公子您来讲是个很难的抉择,但程公子也要分得清孰轻孰重。”
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程景寒便是给出他的抉择:“好,我答应你。”
这样的一个条件,对程家而言,绝对是一场得不偿失的交易。
可是,不管怎样,他都要救回燕飞飞,哪怕是再大的代价。
因为,她是燕飞飞。
走出酒馆,程景寒是松开了一口气,可心里,又像是悬起了一块石头。
他总感到了隐隐的不安,可是又寻不到这不安的源头。
燕飞飞该是没有危险了,张老爷既然已然答应了他,想必也不会对他食言,毕竟那些船只,还尚未到他的手里。
程景寒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提起衣摆便循阶梯而下。
荣桓见他终是出来,可却是眉头紧锁,心下也生了几分担忧。
他连忙上前,行至程景寒的身旁,出声问道:“公子,到底如何了?”
程景寒顿了顿,而后缓缓一笑,答道:“无碍,燕姑娘也无碍了。”
他虽是这样的回答,但入了荣桓的耳,却未让荣桓有半分的放心。
可是公子向来都是有自己的打算,他的决定,断不会错。
谈完之后,一行人又回到了城府。
程景寒独自坐在马车里,阖着眼,眼前的一片黑暗让耳畔的一切轻微响动都格外地清晰,声声入了他的耳,刺痛着他恼中的每一条神经。
他伸手抚上了眉心,却触到了眉间那一条深深的褶子,不由得为此一愣,复又缓缓睁开了眼。
他是何时,也变得这般冲动和焦躁不安了呢?
难道,他这是关心则乱?
回到了程府,也到了午时,而燕飞飞,也被那些人给送了回来。
燕飞飞被送回来的时候,是昏迷着的,身上也是一些大大小小的伤口。
程景寒守在她的床前,轻轻地撩起了她的袖子,在触到她白皙手臂上的一片青青紫紫后,眉头一蹙。
“这是怎么回事?”这还是第一次,他这般冷下了声音。
管家为他的不同寻常顿了一顿:“这……送燕姑娘回来的人说,他们也是在山脚找到她的,找到她的时候,她就是这般了。”
找到她时便是这般了?
程景寒的唇角缓缓扯出了一抹淡淡的弧度,他又轻轻地为燕飞飞放下衣袖,而后起身,启唇吩咐道:“找个大夫过来替她看看。”
他可不信,她这一身的伤,是无缘无故就来了的。
他们既敢伤她,那他也就不必留什么情面了。
程景寒紧抿薄唇,一言不发地走出了门去。
燕飞飞的身份,他也是猜的倒差不差了。
兴许燕飞飞,就是三叔失散的那个女儿。
他曾在幼时见过燕飞飞的孪生姐姐,虽已是过去多年,可他却未完全忘却她的容貌。
故而,他也终是在之后,慢慢地推出了燕飞飞的身份。
不过,究竟是姐姐,还是妹妹,他还未得结果。
如今就只能待三叔寻来了,而他就是要在三叔寻来之前,好好地将燕飞飞保护。
程景寒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缓缓扬起头,望向了一片澄澈蔚蓝的天际。
不知多年未见,三叔可还认得他?
想着,他的唇边便扬起了一抹淡淡的弧度,无奈且又惆怅。
***
程府门前的青石道上,一辆马车摇摇晃晃地行过。
红酥手将轿帘轻挑,一点点地露出了那人天青色的衣衫,姣好明丽的面容。
薛平芜透过这缝隙,好奇的向车外看去,忙伸手拍了拍身旁的薛老爹,一阵问东问西:“老爹,这是哪里呀?怎么这么好玩的样子,我们要在这里歇下吗?”
薛泽山本想眯会儿,可奈何自家的宝贝女儿一直在身边叽叽喳喳,耷拉着眼皮的他根本是休息不了。
他舔了舔嘴皮,终是奈不住出声道:“就在这儿歇就在这儿歇。”
可还是没能止住薛平芜的声音,在接下来她又是一阵欢呼雀跃,把薛泽山折腾的够呛。
他们在渝州找了一家看上去还行的酒店,住了进去。
钱这个东西,薛家还是有的,所以酒店,他们应该还是住的起的。
如果能把他那宝贝女儿给管住的话。
整顿好之后又是用晚膳,待收拾好一切,已是入夜。
因为是到了冬日,夜里多了几分凉意,冷风袭过时,薛泽山不由得紧了紧身上披着的轻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