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罪将(出书版)(5)

「龙泉,将剑拿开,你没见着他受伤了吗?」他走上前去,将龙泉的剑轻轻带开。「你是刚刚被鬼众攻击的人?」

重阎不答,就连点头也没,只是痴痴看着眼前的俊颜,还有那眼底的温柔。

多盼望他的眼只看着自己……

重阎的双瞳因这霸道的想法流转着金光,令后黥将目光定在那对不同常人的眼瞳上。

「你是……」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眸色,肯定不是人类该有的。

勉强收起弛荡的心神,重阎微微一笑,伸手在地上写下三个字——重阎,妖。

龙泉一看见这三个字,尚未回鞘的利刃立刻又横在重阎的脖子上。「妖孽,你受死吧!」

龙泉才要斩落,剑身就又被后黥伸指弹开。

「将军,他是妖类!」龙泉忿忿不平的指着重阎吼道。

眼前的他是一只存有污秽渴望、企图染指圣洁的妖!

「在人间为恶的并不是妖。」后黥索性抻指朝剑身一夹,将长剑轻巧的夺过,不再让龙泉挥来舞去、伤及无辜。「我们是受命来诛杀不愿回黄泉的恶鬼,而非斩杀无辜的妖类。」

撕下衣袖,后黥毫不迟疑的替重阎包扎鲜血淋漓的手臂。

「你会不会说话?」

重阎点点头,整个人在后黥的触碰下几乎要兴奋得颤抖。

一旁的龙泉见状,只能恶狠狠的盯着他,防止他有任何不轨的举动。

「很奇怪,你身上几乎没有妖气,我还以为你是凡人呢。」后黥利落的将重阎受伤的手臂止血包扎好,他正色道:「妖血是鬼众的渴望,你要找个地方好好养伤,别让他们再闻到血腥味,否则会招来杀身之祸。」

后黥啊!我的鲜血只为你一人而流啊……

灼热的目光定在后黥俊美的脸上,重阎痴痴的点点头。

后黥看他心神不定,以为是因刚刚死里逃生才精神恍惚,便朝他安抚一笑。

「放心,若再有鬼众攻击你,你只要往东方跑,我便会来救你,不过,你若能找个地方躲起来会更好。」

浅浅一笑犹如融开寒冰的春风,吹皱他的心湖,沈寂已久的情苗因这一笑即刻窜出头,迅速抽芽化为一抹青绿。

后黥在说完这些话后便转身离去,当重阎自陶醉中回过神时,早已不见他们踪迹。

「你怎么又受到攻击了?」后黥叹了口气走上前,执起重阎一直未曾好过的左手,鲜血正汩汩流着。

这已是这个月的第四次了,第四次在诛杀鬼众后,发现解救的都是同一人……

不,是同一只不懂保护自己的妖!

重阎只是笑着,伸起右手为后黥拭净飞溅到他脸上的黑血。

他的举止令站在一旁的龙泉赤瞠了眼,险些又要挥剑朝情敌劈去。然而,他什么也不能做,否则只会招来责骂。

龙泉压下翻腾的嫉火后,却见着重阎脸上的讥讽笑意。

这该死的妖!

龙泉即使紧咬下唇也无法克制身子因怒气而颤抖,深知对方的挑衅与炫耀溢于言表,他挺起胸膛的死盯着对自家将军图谋不轨的臭妖怪,迎上他狂妄的神情。

孰料,重阎那双艳丽且时时透出一股妖异邪门的金瞳只是淡瞥他一眼,便转而痴痴的看着正抵头替他包扎的后黥,无视于恼人的家伙。

混帐!

重阎刻意忽视身侧夹杂怒火的目光,只是直盯着后黥长长的羽睫。

他的目光自那双美眸往下至尖挺的鼻梁,再至厚薄适中、彷佛抹上一层粉色的唇,最后才停在被烙下诅咒的左脸上。

就像人间不会完美,老天爷也不许无缺存在,况且,只要这半边艳色就足够令他心醉。

倘若得以完美无瑕,他岂不是日日夜夜都是活在因害怕珍宝被夺的焦躁之中?

不过,身侧那个自以为是的家伙可真刺眼,如有机会,真该将后黥隔离在危险之外……

金瞳再次往龙泉的方向,冷冷绽出厌恶之色,与对方眼中的怒气对峙。

「好了。」没有察觉身旁的波谲云诡,后黥语重心长的道:「别再……别再受伤了!」

举高那被主人爱惜的手臂,后黥努力要让这只乐天无忧的妖了解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中。

重阎点下头,看起来极为受教。

然而,此刻的后黥已不会轻易想信了。

他受命管理东土,不可能时时刻刻顾虑到重阎的安危、总为他一人奔波,是该好好想个法子了。

后黥放开重阎的手,没注意到他失落的眼神与龙泉倏地一亮的双眸。

「首先再往左去有处凌风谷,你往那里去……」

「将军!」龙头泉急急出声打断,「那是我军安扎之处,怎么可以告诉外人?更何况他可是只妖!」怎可让来路不明的妖知道他们驻守之处,倘若因此引来大批鬼众,该如何是好?

「龙泉,是妖又何妨?乱世中救得一个是一个。」不理会龙泉不赞同的目光,后黥续道:「凌风谷中有处虚坳,如你不嫌弃,就那里住下吧,如此也比较安全;当然,你也可以不去,不过我可不敢保证自己每次都能及时赶来。」

言下之意就是要这只不知保护自己的妖,要好好爱惜自己。

乍听后黥这么说,重阎脸上浮现喜色。

他若知道后黥所在之处,怎还会天天在首山徘徊,今后近水楼台,要他如何不狂喜?

他仍旧默不作声的将喜悦之情压下,朝后黥点点头,只是双眸里闪烁着兴奋光芒,不经意流露出自己真实的感受。

见他点头表示知道,后黥笑了笑,对于他是否真的听进耳里也不确定。

这个重阎啊……

那双金瞳里总藏着令人难以看透的心思,偏偏他又不会说话,就更难猜到他真正的想法了。

总之,得回凌风谷了。

当大队人马离开首山,龙泉忍不住又忿忿说道:「将军,无论如何,你都不该说的……」

 面对一只可能随时袭击将军的妖怪,要他如何睡得安稳啊?

后黥莞尔一笑,眼底难得闪现一抹捉狭。

「我可没说那是我们驻军之处。」

「啊?」龙泉愕然的瞠大眼。

「是你说的,你忘了吗?」

后黥就这么一句话,便将责任推得一乾二净。

龙泉不答话,因懊恼而低垂的头已明显表达出他的沮丧。

唉!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啊!

那一日,他甫上天庭,身份不明。

有人说他是神,但众神不承认他是神。

身分的争议令向来安静的天庭闹烘烘的,之后他成了「半神」,有些神甚至私下讽刺的喊他「神人」,乍听之下像是褒奖,实则仍是个人。

他并不讨厌当个人,有时候,他甚至会想在此老死,因为远比长生不老来得轻松;但奢想终归是奢想,他定得为这个恒久的生命扛起沉重的枷锁。

桎梏是从那株扶桑木开始,被锯下的树枝做成刑具套在他的颈上。

上一篇: 饮馔录 下一篇: 狡狐Ⅱ(变身系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