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穹苍喉结滚动,成串笑意滚了出来。「我的好娘子,你都想到那麼远的地方去了,真是可爱极了,我好爱你,怎麼办?」
来喜儿羞笑,拍他手背。「笑话我啊,讨厌!」
「哪是,我知道你是疼我的,老是怕我吃不饱,穿不暖,怕我饿著、冻了,有你这样的娘子,我上辈子肯定是烧了很多很多的好香供在佛前才有的。」
「你啊,贫嘴!」
「傻丫头……」项穹苍满足的叹息。
「喜儿啊……饭菜都凉了,咱们什麼时候开饭啊?」隔著布帘子,来老爹实在很不想当棒打鸳鸯的那根棒子,可是他肚子饿啊。
来喜儿不好意思的吐了下丁香小舌。「阿爹一饿嗓门就大,你也饿了吧?」
「那我先把菜端出去了。」项穹苍亲亲她的颊。
男人转身出去,厨房裡的热气早就不当回事,来喜儿捧住了脸颊,心裡暖烘烘的。
来老爹一隻脚蹺在长凳上,看著冒香气的腊肉。
「喜儿真捨得,剩下最后一块腊肉都给下锅炒了。」
房子破旧又小就这不好,多了新婚燕尔的小夫妻,想装聋作哑当作没听到小两口喁喁私语还真有点难,最不好的一点,就是以往下工就往灶间钻、偷几嘴吃的权利也没了~~算了,女儿能得到幸福比养肚子裡的馋虫重要多了。
项穹苍笑得咧开嘴。
「喜儿的爹,都几岁人了讲话还这麼酸,那丫头炒来孝敬你不好吗?你嫌弃?那都留给鹏儿吃好了。」跟喜儿有著八分相似的曾氏打从房裡出来拍掉来老爹不雅的脚,顺便瞪了他一眼。
她是个一辈子恪守女德,坚韧撑起了这个家的女人,表面上对外说话的人好像是来老爹,只有家裡面的人清楚,曾氏才是真正拿主意的那个人。
被老太婆骂了个灰头土脸,来老爹也不在意,待一家四口坐定,他若有所思的开口又说:「我想,在汛期来之前把屋顶翻一翻,铺上瓦片吧。」
他不是今天才有这盘算,以前碍於荷包不宽裕,也缺乏人手,始终没做,今年多了得力助手不说,赚的银子也有盈餘,要能把一到雨季就到处漏水的老房子给翻上一翻,替小两口盖间独立的小屋子那就更美了。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项穹苍夹了筷醃肉放进喜儿的碗裡,她太瘦了,要多吃些。
「你这打包票可不能口头说就算数,是得爬上屋的。」
「爹,您教我我就一定会。」来到这裡,他一直是拿著来老爹当榜样,以前不精於此道,不见得一辈子不会,老爹怎麼教,他有样学样,没一样漏了的。
眾人哈哈大笑,尤其是来喜儿。
她心裡是满满的温馨,笑容如花,有这样的夫君,一生无求。
*****
月上中天。
淡银色的光辉朦朧的照著大地,将院中几棵花树映在墙上,那影子微微摇曳,竟有几分美丽。
梳洗沐浴过后的来喜儿把头偎在丈夫的肩头上,扯些绿豆芝麻大的家常琐事,平凡夫妻,执手相依,不用甜言蜜语就觉得胜过人间无数。
抚过来喜儿细软的黑髮,柔软的鼻头,他捧起了她谈不上细緻却饶有弹性的脸容。
「喜儿……」他低唤。
「鹏哥。」
「我会让你过好日子的。」
「我相信。」她的夫君懂她、怜她,她也总能感受到他深沉的情意,他每个表情都能挑动她的心弦,她不奢望别的,盼只盼能一起廝守终老,他的眼中有她,她的心中有他,两人一块儿看晨昏日落,一生不离,这便是她最大的希望跟幸福了。
只要有他在,就会很安心,相信一切有他,可以伴她一生的亲人。
这麼被无条件的信任著,项穹苍的心房软软满满的,双臂一收,把她纳入怀裡,攫取柔唇,深深缠绵。
这样的日子是他不曾料想过的好,二十几年的人生想不出有什麼值得记忆的美好,可是当他穿过人生最不堪的幽暗岁月,却让一无所有的他拥有了最美好的感情。
他的生命裡不需要别的东西,只要有喜儿就好了。
这样肆无忌惮的吻红润了来喜儿脸颊,她心中温馨又幸福,只希望这一刻可以永远停留,可白天的活让困意涌上来,低垂的长睫掩住炯亮的眸子,软呼呼、轻轻的身子更往项穹苍靠过去。
项穹苍察觉到她的倦意,温柔的把她抱了起来。
她微微打著哈欠。「鹏哥,我自己来吧,你也累了一天。」黄沙厂的工作又笨重又累人,都是体力的活。
「你就安心的睡吧,明儿一早可还要你打点我的一切呢。」
他的一切来喜儿总是打理的妥妥当当,让他除了工作不必多费一点心思,项穹苍快乐的承认他这辈子再也找不到像喜儿这麼完美的贤妻了。
听到这裡,来喜儿点点头,不觉沉沉睡了。
项穹苍亲亲她的粉颊,轻手轻脚的把操持了一天家务的娘子送上床。
翌日天不亮,公鸡还没啼叫,来喜儿就已经醒来,外侧床边被褥一片凉冷,她那习惯早起的夫君又早她一步起身了。
她得赶紧替丈夫打水洗面,趿上鞋子,穿好中衣、衫子,最后搭上一件薄棉的旧袄子,又用柳条签刷牙洗脸,梳了大辫子盘起来,掀开布帘子,这才三步并成两步走的往灶间去。
手脚利落的生火做饭,发现水缸是满的,灶塘边的柴禾也堆了小山高,就连柴薪垛也堆满一边的墙,这明显都是她那早起丈夫的功劳。
她面带笑靨打了水,顺道去老母鸡窝摸来几颗蛋,宝贝的找出剩下不多的盐炒花生,热锅,舀上一小汤匙的猪油渣,打蛋,铁锅立刻滋滋作响,趁著这当下又随手从小瓮裡掏出酱白菜根子……忙得不亦乐乎。
「娘子。」灶间的后门探出项穹苍的脸,「柴火够用了吗?」
「嗯,你别再忙了,早饭快好了,招呼爹娘来吃早膳了。」
项穹苍抹了抹手,忙得不可开交的来喜儿已经拧了热毛巾替他擦拭汗湿的脸,他趁机大吃自己娘子的豆腐。
「你坏,要是让爹娘看到……」
「咳,什麼不可以让爹和娘看到的?我说女婿啊,柴枝要是堆满了你就赶紧出来,我是不反对小夫妻偶尔温存一下,只是别耽误了我的早饭。」是来老爹调侃带笑的大嗓门。
「吃吃吃,你饿死鬼投胎,眼睛一睁开只会嚷著吃,都没看见女婿做了多少工作,你啊……有了女婿越来越偷懒……」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曾氏一个白眼丢过去。
「知道,我知道了,老太婆,我给你梳梳头可好?」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来老爹深明其道把老婆哄走了。
「我再烙几张玉米油饼就好。」来喜儿把丈夫赶出了厨房。继续磨蹭下去,会没完没了的。
这样的柴米夫妻生活平淡而平凡,她却甘之如飴。
用过早饭,丈人跟女婿带著麵饼跟杏脯上工去了,来喜儿站在山丘上朝著亲人挥手,直到两人身影不见才转身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