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那也挺好的。”
“好什么呀?古柳怕是被人家给骗了,当领导的是张楠的堂舅舅,不是亲舅舅。她亲舅就是个种地的,啥也不是。古柳谈的这个,是张楠亲舅家的表哥。”
桐桐是真的不知道,但是,“肯定人家是有工作的,对吧?”
这倒也是,“听说在咱们县糖厂的保卫科,我见过,流里流气的,就不像个好人。”
那咱管不着,你情我愿的事,对吧?
钱美萍低声道:“现在好多人都知道,说是青阳公社有个姑娘是县里‘一枝花’,说是县城里好些小伙子那天都去招待所找青阳公社的人,想见那‘一枝花’。”说着,就对着桐桐挑眉:知道啥意思吧。
桐桐:“……”她面上特别的惊讶,“‘一枝花’?说的是张楠吧?追张楠的人本来就多,现在怕是更多了。”
装什么装?这个一枝花不是你?
“我都住到金家了,就不能算在里面了吧?这‘一枝花’说的不是没结婚的小姑娘?”
钱美萍点着桐桐,“我发现跟你说话特别没意思。”
那我也不能承认我是一枝花呀。
钱美萍摆摆手,“走了!走了!不跟你聊了,也该下班了。”说着就停下来,跟桐桐指了指食堂,“你知道食堂最近吃什么吗?”
不知道,我也不在食堂吃。
“煮红薯!一大盆汤里面半盆的红薯,然后撒了点盐,还撒了葱花。”
桐桐忍不住就想笑,“有炉子,你自己做呗。”
“在食堂吃,公社还给点补贴。要是自己去领了粮食自己做……春上的粮食紧张,我觉得还不如在食堂吃的饱。”难吃是难吃了一点,哄饱肚子算完。
是的!到了春上了,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了。一年里最难熬的月份来了。
四爷和桐桐在钱上不大宽裕,但是物质上是不大缺的。至少不为吃的发愁。
老二结婚,桐桐真的就是送了一面镜子,啥也没给。倒是老大家怀上娃了,桐桐给送了二三斤黑面。
回家来,桐桐把柿饼往韩翠娥的嘴里塞,韩翠娥笑着把咬过的那半个掰下来,“我不怎么爱吃这个,你们俩分着吃吧。”
桐桐硬把那半个也塞过去,她跟四爷分着吃了一个。口味其实也不怎么好。
韩翠娥又说去看老太太的事,她是隔上几天去看一次,把礼节做的很到位。去的时候总带东西是不现实的,就是第一次去带了两个烙好的菜盒子,剩下的都是空手去的。毕竟老太太在这边不认识什么人,她过去陪老太太说上一会子话,也不多呆就回来了。
老太太喜欢韩翠娥,觉得处处尊重她,这样的亲家就能处。
韩翠娥给桐桐指了指桌上的一碗红枣,“这是老太太叫捎带回来的。”
碗还是林温言那边的碗,“回头我把碗给送回去。”
不能还空碗,韩翠娥就说,“把家里泡的菜端一碗。”
行。
泡的其实也不是什么好菜,就是白菜根,萝卜皮,秋里的青椒、下架的老黄瓜、老菜瓜,乱七八糟的端了一碗,用篮子提着,上面盖上纱布,怕灰尘吹进去。
去的时候古家正吃饭呢,饭菜都一样,水煮的红薯块,一人一碗,腌的萝卜,切成薄片,一人一片,手拿着吃就行,多的一口都没有。
桐桐端来的这一碗菜可不就成了稀罕的东西,酸辣酸辣的,闻见就有食欲。
朵朵蹭的一下站起来,“姐,给我!给我!”
老太太用筷子啪的一下子打在朵朵的手背上,“没规矩。”
朵朵瘪着嘴,看她爸。
古庄就笑道:“妈,孩子也是馋了……”
老太太凉凉的哼了一声,“是啊!谁不馋呀!就朵朵妈挣的那些,要是只养朵朵,什么吃不来呀?一顿一个鸡蛋,也不是买不起的东西。可这不是没办法吗?她妈挣那么点,要养这么一家子人吃饭。我家桐桐往里贴钱……”然后又把碗敲的咚咚咚的响,“又贴东西,养着谁呢?谁一天天的吃的是白食呀!”
古槐将筷子一摔,站起来又踹了小板凳一下。小板凳朝后滚,桐桐熟练的跳起来,躲过板凳。
这可不得了了,老太太可算是逮到机会了。抬脚往出一迈,往医疗站外面就走了,“领导呢!领导呢?我得找领导给评评理……”
是的!别管大事小情的,先找领导。工会专门有人在处理这样的事情,协调家庭矛盾。
但这一嚷嚷,医疗站的,围在这一片都各自在单位吃饭的人,一个个不怕外面尘土被吹的飞扬,极度缺乏娱乐活动的大家端着碗蹲在门口开始吃瓜。
有人以劝慰的语气开口,但说的是:“老太太,这又是出什么事了?”
分明就是想吃个完整的瓜。
桐桐看着古庄和林温言追出去了,然后朵朵抢着去吃菜,却被古柳给拍开了。古柳应该是真的怀孕了,这个菜很对她的胃口吧。桐桐真的看见她忍不住的分泌口水,然后抓了泡的辣椒往嘴里塞。
这一吃可不得了了,朵朵像是受了天大委屈往外跑,“姥姥——姥姥——”
桐桐嘴角一翘,转身走人了。把热闹抛在身后,回去抓了玉米饼子吃,怎么都觉得这么香甜呢。
四爷问说:“又闹起来了?”
桐桐咯咯咯的笑:今儿的饭好香啊!
第1509章 岁月流年(36)
公社的工会领导是冯远兼任的,他是真的挺怕这老太太的。被请去之后,坐在外面的台阶上,喊看热闹的小李,然后低声嘱咐:“去喊小金和小林。”自家人劝一劝嘛,这么闹也不合适。
医疗站的站长姓乔,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妈,主要是负责接生的。这会子叫人搬了凳子出来,请领导坐。然后才低声跟冯远道:“清官难断家务事,也不一定是老太太不讲道理。”
知道!咋能不知道呢?这不是有些事不好说吗?
皮领导还不想换个会计,毕竟,谁也不能保证换个会计能跟他一条心。这一起干过见不得人的事,这种关系是一种相当牢靠的。
这要真闹的过分了,古会计得下去蹲点去,那谁来接替他的活儿呢。
桐桐和四爷来的时候老太太正站在一群人中间,指着古庄,正在掰着指头算账,“……你的工资三十二,我女儿工资三十六。多出来这四块钱,够不够桐桐上学一个月开销的?”
那肯定是够的!学费花不了两块,也就是本子笔墨的费用。咋能花销那么多呢?
“好!就当桐桐一个月花了这四块,这花的是她姑的钱,除开这个,你的工资三十二,我闺女剩下的工资也三十二。你有两个半孩子,我闺女有一个半孩子,谁占便宜谁吃亏了?你家是附近生产队的,你家里需要你补贴,我家里可拿过你什么?不是我们补贴你们的?”
账确实是这么算的。但是,这里面有个灰色的收入。
比如,古庄跟着领导,多少能弄点灰色的收入。古家人觉得他们家吃亏的根源就在这里。可这却偏偏是最没法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