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继迁当然不肯不听从,马背上的民族不在马背上,那以后便没有这个民族了。于是,他就把散落的党项各部都召集起来了,告诉他们:你们看!朝廷用心不良,如果咱们不团结,那就是灭家灭族!咱们可以高官厚禄,可咱们子孙后代怎么办呢?朝廷能一直给高官厚禄吗?
这是实情,谁都能想到的。
再花言巧语,也没有更实在的话语打动人。于是,他几乎很容易的就整合了所有零散的党项部落。
也就是说,这党项各部原来可不是一直生活在一起的,他们各自有自己的地盘。只是人少不成气候,处处受制于官府。
这种情况下,那就是合则大家受益,分则乌合之众,谁都能踩一脚。
而且,人家被朝廷算计过一次,咱再想算计人家,你看人家听吗?事从根子上来说,是被赵匡义给办坏了。
所以,现在怎么办?朝廷任何名义上的插手,都会叫他们心生警惕。
四爷在杨守素的手背上写了一个‘推’字。
杨守素一愣,他唯一能想到的是‘推选’,契丹之前一直在沿用部落联盟推选制,选出可汗的。
他像是要确认一般,看了一眼辽国公主和驸马所在的位置:是这个意思吗?
四爷微微颔首,从始至终都没言语。其实,此事他不冒出来,这事还是会有人去办的。之前在路上跟萧啜不还闲聊过此事,到了现在了,他也该想起来了。由他提出来未尝不可。
但既然杨守素投诚,那就他去办嘛。
杨守素找谁呢?他跟野利仁荣熟悉。野利仁荣之前也是世子的谋臣,只是出身好,能力好,世子待他格外不同罢了。后来,又因为野利族里很多人被世子设计害死,这才有了嫌隙。因着同侍一主,有些交情。
况且,野利仁荣是野利部的,如今相持不下,只野利部主动提及才最合适。
在野利仁荣耳边低语了一声,又补充道:“下官已经问过雍王了,看大宋是否会掺和其中。雍王一再表示,朝廷不管党项内部事务。”
给他找四爷说话寻了一个叫人信服的借口。
野利仁荣看了辽国一眼,今儿辽国跟大宋一直共进退,所以辽国也自然不是障碍。
虽然他也明白,真要是用推选制,就会叫以前一体的夏国凝聚力降低。但若不如此,今儿依旧会是个刀兵相向的结果。
只能闯过一关是一关了。
他站出来,“事总要定的,主上的丧事也该办了。久决不下,必会节外生枝。”说着,就看向酋长,“不若,以长幼来分。一公子即位,三公子与野利、讹藏、咩米、卫慕四部落酋长共同辅政。”
一公子还在昏迷,那就是三公子和四位酋长权利一张掌管权利。
四个大部族一旦同意,别人不同意也由不得他们。
然后人家开了个简短的会议,取得了暂时性的一致。
桐桐将令牌递过去,三公子这才接了。
然后人家就下逐客令了,剩下的事是人家的家务事。
四爷和桐桐起身,“回去换身丧服再来吊唁,也该上折子给朝廷,也请诸位莫要忘了给宋国报丧。”
当然!多谢雍王想着。
耶律岩母跟着起身,从这王府里出来,上了马车,她才悄声问驸马:“这就出来了?事就这么定了?”
萧啜不回头去看,“他们看的是人性,算的是人心……”不能等同于其他。你作为旁观者,看戏看的挺明白,可要知道每句话都点在人心纠结之处有多难。
耶律岩母低声道:“朝中的尔虞我诈不是这样的。”
那是事碰事!
事碰事容易,傻子都能看出针锋相对来。可你见过几个以事碰事最后赢的特别体面的?
自来算计人心者为上!可他们偏偏就是。
萧啜不就道:“你见到的都是这件事这个大臣办了,损了别人的利益。那个大臣就要想办法下绊子,反制回来。是这样吗?”
当然,“还有因为干不过对方,想法子在父皇的耳中进谗言的呢。”
萧啜不就笑了,“他们不屑!”人心看的太透了,当一眼能看出此人是个什么样的人的时候,他们步步都在挑动人心。而不是去玩你给我一巴掌,我算计你一拳头的游戏。
耶律岩母就说,“如同儿戏。”
萧啜不看了她一眼,“公主闲暇多看看汉人的史书,你去看看,历史上有多少后人眼里的‘儿戏’。”
再去翻回去看看你家的历史,你家发生过的‘儿戏’不少,还将会发生更多的‘儿戏’。
这一晚上,兴州刀兵之声不绝于耳。桐桐一晚上没睡,四爷也是静守了一晚上。
但所幸,如四爷所料,不管是谁都没有惊动自家,也没有去惊动辽国的公主和驸马。
他们认了他们正处多事之秋,不能也不敢招惹是非。
四爷就说,“洗漱,吃饭,睡觉。”不着急去吊唁,这个时候避着些。
谁不累呀!都累了。但桐桐不敢把四爷单独放在一个屋里,“你住里间,我住外间。”小心没大错吧。
行吧!睡吧。
桐桐睡在榻上,裹着厚厚的裘皮真就是睡踏实了。直到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才猛地坐起身来,“进来!怎么了?”
种世衡推门而入,“郡主,杨守素来了。”
有请。
桐桐起身,等着杨守素进来。
杨守素一来,就往下一跪:“郡主,臣奉命来报丧。昨晚……二公子毒发身亡。”
什么?
“二公子毒发了。”杨守素看向桐桐,“郡主,请雍王殿下吧。”
桐桐赶紧往里面去,四爷睡的还正打鼾呢,桐桐一摇,他才迷迷糊糊的醒来。桐桐低声道,“快!李成遇昨晚毒发而亡。”
四爷翻身,将被子往上拉了拉,“急什么?你告诉杨守素,叫他回去复命,就是本王身子不好,起的有些急,有些悲伤过度,随后便到。”
桐桐:“……”你早算到了,李成遇活不成了,是吧?
四爷将脸埋在被子里,“叫我再睡半个时辰。”
桐桐只得出去,先把杨守素给打发了。再进去的时候,四爷果然是真睡着了。还发出微微的鼾声,可见是真累了,也真的很安心的在睡觉。
行吧!桐桐也没打搅他。
青娘将素服拿出来递过去,“郡主,更衣吧。”
桐桐看青娘,“拿这个干什么?”显摆咱们事先猜到了人家会办丧事吗?“马上去成衣铺子买,不行买布匹也行,要麻布的!”披在身上就算是治丧了。
白娘赶紧拿了银子出去办事去了,桐桐梳洗了,叫人熬了粥等着。够半个时辰了,她才进去叫醒四爷。
四爷还是不住的打哈欠,“到点了?”
嗯!起来梳洗换衣服,吃点饭。
四爷一边揉眼睛一边道:“昨儿把眼睛都哭坏了,你看看,是不是肿着呢。”
一哭一熬夜,可不肿了吗?正好!这不是去吊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