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说这个城市的GAY太过招摇还是太过自信?跟我从前所在的城市不同,这家GAYBAR开在最热闹的正常向酒吧的对面,虽然对面这条街相对冷清许多,可“双关”依旧像一个异类的焦点,被众多热闹的酒吧包围在其中。
出入双关的男人们似乎也跟它所处的位置一样,大摇大摆地搂着同性出入,丝毫不介意对面飘来的探视的眼神。
我在外面看了好一会,忽然觉得自己轻松了许多,也双手插兜,再大方不过地进了“双关”。
久违的酒气香氛,久违的晦暗暧昧,擦身而过的肌肤接触似有意也似无意,即使有伴的人也会不时扭头去寻找下一个对象,单身一人的,更是窝坐在沙发或吧台边,四处寻觅着自己中意的对象。
这座城市不乏美人。我在心里暗暗赞叹。
坐在吧台边的就正好有一个我喜欢的类型,干干净净的五官,眼神却有点锐利,即使坐在那里,也像是一只猎鹰,随时等待捕获猎物。
我这只别有所图的兔子乖乖过去了,猎鹰似乎也挺中意,侧身让开了位子,让我硬是挤了进去。
气氛好得不像话,我暗自窃喜,你看,老男人也是有春天的,这春天来得还浪潮汹涌。
猎鹰搂着我的腰,贴着我的耳朵问:走吗?
肯定走,自投罗网的兔子不就等着这一刻么?我只觉得耳朵发烫,好久没喝酒了,一杯鸡尾酒就让我感到了脚步虚浮。今晚会是我最近难得快乐的夜晚。
我如此笃定地跟猎鹰出了门,醉意让我毫不在意腰上搭着的手。看吧,看就看吧,这里没有我认识的人,这是一个陌生的城市,即便被人侧目,即便有人指指点点,也没人会知道,我叫黎放。
我想着想着居然笑了出来。
“黎放?”
眼皮一抬,那花花绿绿的霓虹灯下,一个挑染了红色头发的少年正站在那里,即使在一群花容月貌的小女孩之中,也是最好看的。
我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
“同性恋耶!”“真的假的哦?”“哎,那就是GAYBAR好不好?!”小女孩们用着从台湾剧里学来的腔调小声议论着,不时回头看看我,又看看少年。
刚才还理直气壮的黎放不见了,腰也稍稍地避开了那只手。
我觉得我不是心虚,我是不想对未成年有不好的影响——虽然正常的未成年是不会出现在酒吧街的。
方晨盯着我,那双跟猫儿一样直白的眼神让我觉得那些自我安慰全是徒劳
这下可好,兴致全没了,就算现在去酒店,满脑子也只会是他这双眼睛,莫名地会让人产生内疚感。
猎鹰是聪明人,见我脸上进退为难的神色,立刻松开手,拍拍我的肩膀:“下次有机会见,我挺喜欢你的。”
我也喜欢你,真多亏是你。我苦笑。
小女孩们见没好戏了,骚动着要将方晨往另一家酒吧带,方晨没动:“你们先走,我有事跟他商量。”
我轻轻叹气,从兜里掏出一根烟。以前从来不在店里抽烟,也不在他面前抽烟,只是此刻不抽烟,难平复心里的混乱。
方晨走过来,微仰着头看我。这小鬼应该十六七吧,个头比我矮了半截,如果后面这两年不注意,一辈子就这么娇小下去,挺可惜的。
“你是同性恋?”他果然问了。
我点头,抬头吐了口烟。
月明星稀,是个被撞破奸情的好日子。我自嘲地想。
“你喜欢那家伙?”
摇头也不是点头也不是,只能答“也许吧。”难道这小子非要我说明来酒吧的意图?
“你对我有意思?”
我差点没被烟呛死。“自恋也要有个度。”我抹掉眼角的泪。
方晨勾起嘴角,笑得又恶劣又傲慢:“难道不是?那天这么恼羞成怒地付钱干嘛?不是心虚是什么?”
他居然还在记仇。我笑了,觉得心情平复了许多,便掐熄烟,扔到垃圾桶里。“小鬼,你挣钱了吗?没挣钱有什么资格来请客?”
方晨瞪着我。
“我不会对你有意思,我从十岁会X幻想开始,就没对你这样没肌肉没男子气概的家伙产生过冲动,将来说不定等我老得不能动了,还会怀念一下年轻的好,可是,绝不是现在。”我笑着按上他的脑袋:“同性恋不是同性就会恋,你想得太简单了。”
对他这样的孩子,直白是最好的方法,方晨显然被我这番几近讽刺的坦诚给刺激到了,下唇被咬得发白,一双大眼几乎冒火。
我毫不内疚。
“早点回去吧,猫夫再拉肚子的话,怎么维持他的好身材?”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方晨已经转身就要走。
灯光下,我隐约觉得他瘦了,脱口而出“你没有好好吃饭?”
方晨侧过脸看我,一脸不悦。“关你什么事?”
“当然不关我的事,我只是纯粹觉得长这样好看的脸,如果以后只能成为一个一米六几的二级残废,确实挺可惜的。”
“黎放你的嘴巴真毒。”他冷冷地说。
“我觉得我挺温柔。”是真的,至少曾经那人也这么说。
今晚就这么泡汤了,我本想着捞一个伴去吃晚饭然后再看看电影上个床,多美好的成人之夜。可惜现在连肚子都没填饱,成人之夜就成了成仁之夜。
摸摸泛着酸气的胃,我又叫住方晨:“一起去吃饭吧,方晨。”
少年回头。
“你爱吃什么?”
“现在九点十分,你不会连饭都没吃就过来泡男人?”
臭小鬼说话那么难听。“大人的心思你猜不透的。”我轻笑。
“……这附近的东西不好吃,跟你这个老男人一起吃也没兴趣。”
“那回家吃。”我盯着他的头发,忽然蹦出了一句自己都觉得无趣的提议,“跟你家猫夫一起吃,怎么样?”
方晨不说话了,盯着我。
“走走走。”他不做声,我这个大人怎么能不主动些?这个年纪的孩子就像刚出生没多久的小猫,警戒心强,自尊心高,顺着毛摸还不够,非得蹲下来摆低姿态。
我一把捞过方晨的肩膀,将他往路口的方向带。
方晨的肩膀紧绷了一下。
我连忙松开。
啊,糟糕,我是同性恋。
方晨的家离兽医店很近,是这附近有名的高档社区。我拎着在超市搜刮的仅存的一些肉和素材,一直跟在他身后,没有并肩也没有说话。
方晨打开家门的时候,一个肥腴的身子出现在眼前。
猫夫趴在门口,睁着圆圆的眼睛,似乎已经等待了他的主人好久。
我拎着食材一出现,认出我这个厨师的猫夫立刻扑了上来,在脚边转啊转,让人连坐下换鞋的余地都没有。
方晨弯腰将它捞起来,扛在肩上,猫夫喵喵地朝我伸手,兴奋至极。
“你这个饿死鬼,不是把猫粮都吃光了吗?”方晨皱眉看着空空如也的猫碗。
我终于换好了鞋子,一进房,就知道为什么方晨总是不按时回家。房里只有一个人居住的痕迹,甚至连大人的东西都看不到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