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思君心疼的摸着季忆细碎的短发安慰道：“季忆，你怎么哭成这样？男子汉要坚强！”

季忆浑身一震，抬头一瞬不瞬的盯着季思君，一字一字艰难的问：“你叫我，什么？”

季思君捏着他的脸，就像小时候一样依旧有些婴儿肥的脸，道：“怎么？你不是不让我叫你季宝贝的么？”说完将季忆抱在怀中，声音透着愧疚道：“让你担心了，是爸爸不好。爸爸回来了。”

梦终归是梦，梦境是不可能成真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一次又一次的得到幸福享有幸福？人又怎么可能生生转世，世世遇到前世的爱人呢？即使遇到了，又能怎样？你的爱人也许早就不记得了……

季思君还是季思君，仍旧是有许多小故事的慈父模样，然而他却不再是那个找了自己千年的人，只是一个，在自己小时候收养了自己的养父，养父而已。

他不该抛下颀肃清自己先离开那个世界的，不该让对方抱着冰冷的自己哭泣的，因此，上天惩罚他了。

为什么我们两人，总是我抛弃你一次，你就要抛弃我一次？

既然已经伤透了心，你就不该去找陈思硬生生的又打乱轮回，相遇了又能怎么样，还不是痛不欲生？不如缘尽。

季思君记得许多事，唯独忘记了他追寻千年到这里的目的，忘了他，当然，也忘了陈思。那个人，本就没真真正正存在过。

季忆几次心绞的喘不上气，却又硬生生的挺了过来。眼前人影重重，脚下如同踩在棉花上一样虚浮，最后双手搭在季思君肩上，头抵住对方后背，大口吸了几口气道：“爸，我难受。”随后就是一片虚无。

醒来时已经躺在自己的床上，额上置了凉凉的毛巾，还能闻到时而飘进来的粥香，忍不住又流下眼泪。

季思君端着刚熬好的清粥进来，紧张道：“季忆，哪难受，不然爸送你去医院吧。”

“陪我一会，一会就没事了。”

季忆闭眼，有些绝望的问：“爸，你的故事中，有没有个叫颀肃清的？”

房中静了一会，听对方道：“不记得，怎么我讲过？”

“没。”

是从梦中醒来了，还是正在做梦？这个噩梦，快点结束吧。

第59章 番外Iwishwecouldstayasone

季忆睁大眼睛，看着外面星走月移，天空从半夜的亮黑到黎明前的暗黑再慢慢泛起微蓝的光，毫无倦意。

夜虽黑，但果然还是黎明前的那段最让人难以忍受。

季思君看着他挎上包离开的略显纤瘦的背影，心隐隐泛疼。

两人一句话不说，已经有一个月了。

父子之间关系一向很好的，但自从他醒来后就发现有什么不一样了，季忆看他的眼神总是泛着淡淡的哀，浅浅的伤，偶尔也会灼的他心疼，但究竟怎么了，对方却只字不提。

或许照顾自己这一年来，他吃了不少苦，或许两人一年不说话生疏了不少吧。

哪知这天中午，季忆做了让他无法相信的事。

季忆带着周敦回去，在季思君面前说：“这是我男朋友。”

季思君微笑着接待，并没意识到深层的意思。他去给这两人送水果时却发现，季忆从后背搂着周敦，形状很亲密，脑中轰然作响。男朋友，男朋友？！

他推门而入，厉声问道：“你们做什么！”

季忆仍旧一幅不紧不慢的样子，仿佛一点也不怕被他看到，淡笑着说：“你如果不进来，我们就要做爱了。”

乍一听到这个词，他竟不是作为父亲应有的发怒，而是一种痛彻心扉的感觉，仿佛他丢了一样重要的东西，那种心慌让他口不择言：“畜生！我养你这么大，你竟然跟个男人鬼混！”说着就要上前扯开两人。

“我们本来就没有关系，你要是不想养我，我就走。”季忆拉着周敦就要下楼，被他拉住。

对方竟然丝毫没有被父亲抓到后的心虚，反而盼望了许久的样子让他恼火，同时也冷静下来。他不能这样冤枉儿子，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他的季忆从小就是那么听话的好孩子，怎么可能突然变成一幅什么都漠不关心的样子？

他抓住季忆，带进书房，关门之前冲着周敦，勉强压住火气道：“招待不周，不能亲自送客了。”

周敦一脸无奈的摸摸鼻子，走了。

两人在书房聊了许久，没有他预期的那种儿子认错父亲选择要不要原谅，反而是儿子手插在裤袋中眼睛看着下方一言不发的背靠门板，父亲谆谆教导循循善诱。

最后，季忆说：“我是同性恋，我只爱男人。”只爱一个男人。

季思君不知道他是被这前半句话惹得耐心尽失还是被他后半句话给堵的憋气，总之想到他竟然爱那个人，胸中就有把火烧着，烧得他暴躁起来，抄起桌上的字典就冲着季忆砸了过去，“畜生！滚出去！”

季忆不躲不闪，额上被厚重的字典角磕出一血，嘴角却翘起来，表情落寞道：“你不是我爸，我也不是你儿子。”说完就转身走了出去。

季思君冷静下来追出去时，对方早就没了身影。

季忆全身的舒展的躺在沙发上，唯独放在胸前的双手攥拳，握的指节泛白。

王微焕扒开他双手，道：“怎么，心里还是不舒服？”

季忆答：“比以前好多了。”

王微焕看着他的表现，在本子上记录，道：“怎么舒服就怎么做，不要压抑。你的病情已经比较严重了。”

记录下来后起身，站在季忆身旁道：“我还是建议将你心里的话都告诉他。其实同性恋并不是心里疾病，你父亲也不是个死板的人，会接受的。”

季忆睁开眼，头扭向一边，道：“你治我的病，其他的不要管。”

王微焕尴尬了一会，扶他起身，道：“不要像上次那样延误复诊时间，周四准时来。”

出了这家在树林中环境怡人的私人心理诊所，他放松了些。

抑郁，他知道自己有轻微的抑郁症，城市中有几个人没有呢？只是，现实打压的他病情恶化。

人有的时候就是不信邪。他总是想，我的头脑我自己不能控制？这怎么可能？但当他发现他总是有自虐倾向时，才猛然意识到，两个世界落差太大，他一个被人呵护了几十年的人绝不可能自己撑下去了。

他的抑郁症或许很早很早就有了，早到，在齐国的时候。那时候，因为拖了颀肃清后腿而不愿喝药，不愿好好对待自己。只是，当时那个人愿意好好待自己，病情才压了下去。

他在网上查了这家私诊，对方只给有身份的人诊治，而这个王微焕，则是在他失望而走时在门口意外遇到的。

他只能说，他运气还没背到非死不可，这个诊所的权威医师也就是王医生，答应亲自为他诊疗。

药物和这种治疗对于他这精神上的疾病，只是治标不治本。治本的方法，只要那个人回来，他就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