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壮志骄阳(45)

“废话,”闾丘复咧嘴,“不然我怎会替我哥瞒到现在。”

“你小子,俩字,矛啊盾。”

“那怎办?我只知道,我哥想做的,我就算不赞同,也保护到底,等那天他要回家,我马上开门。”

我叹气,“你他妈恋兄恋到一定境界了。”

他哼了一声,抓起花生米往嘴里扔,“别胡说,我是在乎我哥,但不恋兄。……焦旸,你不懂,我哥那人,从小就知道忍,除了忍他什么都不会。小时候家里穷,吃的玩的买不起俩份,他怕爸妈心里过不去,就装着不喜欢,装着没兴趣,只有我知道,关上房门,他多羡慕我,可他从不说,他还宝贝我,什么好的都让给我。我吃剩下的玩没劲的,才扔给他,都很破旧,可他小心翼翼的,当宝一样。我十三岁那年,姥姥没了。其实之前,她已经病好久,我每次去都不耐烦,哪像我哥,孝顺得很,那次,她说要见俩孙子最后一面,我们去了,她把我哥支开去倒水,然后告诉我一件事。小时候,我爸跟我哥开玩笑,说养大俩儿子太累了,索性送一个给别户人家。多傻的玩笑话,要换我,压跟不鸟我老头,可我哥信,”闾丘复哈哈大笑,“你说他多蠢,他居然信,他对我爸说那就送我走吧,弟弟小,留在你们身边,亲生父母总是比较疼爱。他一边说,一边就哭了。我爸从此不敢再开这玩笑。那是我姥姥生前告诉我的最后一件事,她落葬时,我抱着我哥哭得很厉害。我哥还当我被那气氛吓着了,拍着背不停哄我,我在姥姥遗体前立誓,下辈子投胎,我还做闾丘康的弟弟,还守着他,不让人欺负他这个傻子。”闾丘复一抹脸,“才不是恋兄,我们是亲生血缘的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弟。”

我听得眼睛酸酸的,捶他肩膀。

臧关陌回座的时候,我俩正说着黄段子,闾丘复随手一掏,兜里掉出几片大头贴,有女孩子甜甜的笑容,我拿起一看,居然每张贴纸上的人都不同,闾丘复无所谓地问我,“看上哪个,让给你。”

我说谢了不用,闾丘复一拍脑门,对,你是有老婆的人。

臧关陌嘴角一憋,表情“唰”地就臭了,我才想起来一直没告诉他,我和周黎分手的事儿。

正琢磨着,就见臧关陌弯过腰拿酒,胳膊特亲热的勾着我的腰。那姿势怎么看都不正常,我本能的一躲,他僵在原地,眉头很慢很慢地拧了起来,居然生起气来。

我顿悟他是故意把我俩的事儿做出来,给闾丘复看。

靠,我觉得有股情绪漫漫升腾,那叫屈辱。

他再次弯腰,我飞快的站起来,挪到闾丘复身边,没心没肺的笑着,“别靠那么近,人当我俩搞同呢。”

闾丘复一口酒喷出来,“你俩别吓着我。”

臧关陌往后一靠,盯着我,嘴角勾起笑,“操。”

散局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

闾丘复钻入出租车,绝尘而去。

臧关陌理都不理我,径自走到路边,发动大b。

我深吸口气,跟过去,伸手等他给我安全帽。

他一拧眉,毫不客气的挥掌打在我手心,毫无防备,我疼地猛缩回手。

他哼笑,“你就不怕坐在我身后,被人当搞同?”

真他妈烦,“你那什么心眼,比针眼还小。”

“看不上了?早点觉醒啊,”他冷冰冰的,“上过床了才回神?你不后悔我还觉得罪恶呢。”

我被他狠毒的字眼刺的骨子发疼,别发火,焦旸,别发火,他是刚才被你伤了,才会回击,冷静下来,慢慢说。

我沉默了好一会儿,“哥,先回屋再说。”

“你回你的,我走我的。”显然,他的怒气燃烧到顶,丝毫不让步,把我一推,自己跨上车,风驰电掣,离开。

我一个人呆在原地。狠狠地咬着嘴唇。我绝不会哭,你别以为能伤到我。

……就算伤口裂开,我也神采飞扬,我不会让你看到我在疼。

拦了出租,我报出连冬宿舍的地址,那小子一屋五张床,住了三人,怎么说也有留我的地儿。

连冬在电话里一听我说要去住,爽快得很,“成,你来吧,不过,把换洗衣服带好,我现在都得穿正装,没法借你。哎……这么热的天,打领带可忒痛苦……”

我说我怎么听你都像在炫耀。他嘿嘿直笑,什么像啊,我就是在炫耀。

没辙,还是得回屋一下,我在小区门口下车,心里烦闷地想爆炸,指不定待会儿进了屋我就抓起他死命揍,也指不定他压根没回来……

……乱七八糟的诅咒着,不知觉间已经到了楼道口。我叹口气,正准备上台阶。

“过来。”嗡声嗡气的厉喝。

我一呆,停着不动。

僵持几分钟,他又说,“过来。”声音里有了几分伤心。

我突然就鼻子酸了,倒退着走过去。

他蹲在路灯下,我低着头,看不清楚他的脸,他的眼睛,他的表情。

我停在他身边,看见满地烟蒂。

丫的,我真是没出息,原本凶狠的想着,揍他一拳我就跑,今晚这口气我死都咽不下,二十几块钱的出租费哪。

可一瞅见他候在路灯下的身影,我居然松口气,然后觉得挺幸福,操,没治了。

我踢踢他的脚尖,“属狗的啊,干吗蹲地上。”

“被一王八蛋气得,不蹲不舒服。”他居然还往我手里塞根烟。

我坐在他身边,地上有小碎石头,“知不知道咱俩现在啥形象?”

“偶像少年。”

“拉倒吧你,”我把烟塞到嘴里,却不点燃,我没吸过这玩意,干的烟草闻着倒是挺清新,“根本就是两民工。”

他自嘲地笑起来,“搞同性恋的民工。”

就知道丫的等着我上套呢,我立马闭嘴,他悠乎乎地扫了我俩眼,转过身来,把我往他怀里拉,我一踢他膝盖,他痛得扬手想扇我。

“我他妈就没见过你这么小心眼的人!”我指着大b,愤怒控诉。

“怪我?你不说你什么意思?怎么啦?我病菌啊!被人知道我俩搞同,世界末日啊,怕脏啊?”他倒好意思嚷嚷。

我等他吼完,冷淡地说,“我没怕,我说过我不怕,就是不觉得有必要做给人看。”

这是我追求幸福的方式,偏偏和他截然相反。

臧关陌的爱憎,简单而透明,他一旦决定爱了,就宣告全世界,门票永不过期,压根不吃欲拒还迎那一套。

我还真不屑玩儿欲拒还迎的把戏,可我有我的门闩,不论他能否理解。

我要的幸福,是只够让自己回味。当我很幸福时,绝不故意作出幸福的样子。

一切很美,美在狂风过境的嚣张,但看似风平浪静。

这些话,没必要说得太清楚,两个人在一起,并非靠争论开道,包容与被包容,伤害与被伤害,痊愈与再度珍惜。

臧关陌不知想些什么,沉默着,然后叹口气,握紧我的手,我俩的姿势特奇怪,有点儿像穿着裤子的骑乘位。

上一篇: 在一起 下一篇: 做他的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