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一眼,也足够。
“啊哈!”井柏然跳起来站在两床之间,张狂大笑,“一起了。”
一起了。
有些话就不该说出口,不听可以装作没想到,压抑过后就平了,心里那阵浪涛即便波光潋滟,也是回忆娇美。
可是他说出来,可是他笑起来,可是他让他看到毫不修饰的喜悦。
付辛博心里一拧,越疼越高兴,窜过去拉紧那两条手臂,重重把井柏然压在床上。
“啊——想怎样!”明明是惨叫,脸上笑意含春,要不承认那就太无耻了你个破小孩。
“说了哥给你开荤吧。”嗓子低哑。
“看它记录你的罪恶。”井柏然也沙哑,象喝醉也像磨伤,指指墙角监视设备。
付辛博顿了一下,井柏然勉强睁着眼睛,全都是他的脸,那张脸上第一次流露出霸道和邪气,撕开了面具谁都是狼,井柏然脑海里居然冒出这样的念头:我抓到你。那张脸压低了又压低,几乎鼻尖碰上,那么近,鼻息咫尺,烧得人晕忽忽,“走,”一手拉他起来,“去厕所,那儿没摄像头。”
2007年6月11日19:40分,李易峰快活地前往餐厅欲观察地形,走道上遇见扭打一团的两人,哪儿去?
“厕所。”付辛博笑着说,井柏然挣扎不开,叫嚷李易峰来救人。
“干啥去?”
“开荤。”付辛博还笑。
李易峰说那我也去。
……那俩还是笑,却带有微妙的悻悻作罢的神态。
“……”井柏然,算你命大。
“……”李易峰,有你什么事。
当天,他们都睡得晚,比赛以来,日夜颠倒已经惯常事,何况新鲜劲儿正久久不散,扎西当了第一周的班长,压力沉重态度严肃,坐在床头定格深思。周围人吵嚷,纷纷展示枕边珍品,乔任梁敷完面膜又给李易峰盖上一脸,挨着头教他psp,王睿笑着叹气,“奶爸。”
井柏然把趴趴放在床头,看看觉得不好,拿下来塞枕边,付辛博趴在床上看他,“我送你的?这个。”
“不是,粉丝送的,你那个我扔宾馆没带。”
“是啊?”付辛博用力嗅了嗅,“空气里都满是小龙虾味,井宝你学会骗人,你现在是个坏小孩了。”
柏栩栩从箱子里掏出厚厚的精装书,动静吸引一大屋人,凑近一看,咂舌,“毛泽东选集……”
“还是新编的……”
井柏然敬畏地摸了一下红色塑封面,说我长这么大没见过活的毛选。
即便是这样的,看毛选的老柏,在听到有夜宵吃的时候,也狼似地摇尾巴飞奔。就剩付辛博靠在柜上写着博客,他是认真惯了的孩子,想着的事一定要做好才有心思给其余。
井柏然拍着小肚皮回来的时候,就见他还认真飞字,笑了,“哎,明早八点要起床。”
“这么早??值日生会叫吧?”
“第一天没值日生,”井柏然想了一下,“我俩互相督促叫对方起床。”
“得了吧你,净挑好听的说,最后还不是我照看你。”付辛博对着笔尖哈口气。
井柏然笑笑,绕过他,躺到自己床上。天花板高高悬着,夜空在之外,他回过眼神,付辛博的背影载入视线,然后沉到心里,“包子,那个。”
付辛博一秒钟都不用想,头也不回,抓起柜子上的橡皮糖扔给他。
“哗啦啦”撕开包装,井柏然扯出一根塞到嘴里,他慢慢嚼着,眼神再不挪开,身边那个人的背影,竟然忽而陌生忽而熟悉,像刀子刻一样,在心脏上写名字,付辛博,付辛博。那么多笔画,于是他的心被划破,血一股一股流出来,真是疼。指尖绕着糖,他嘴里尝到甜味,太甜了,真讨厌,就是这么甜,甜的眼眶冒失刺痛,似红非红地模糊起来,付辛博,付辛博。
他在心里叫他的名字,然后也听到有声音叫喊自己,井柏然,回头,回头。不要再往前走了,前面是悬崖,他不跟你一起跳下去,你要怎么办。
夜空被屋顶遮住了,上海很少能看到那么干净的绿色树叶,干净的象泥土掉出眼泪,自己趴在书桌睡觉,课本盖着脸,缓缓念诵的诗歌,当你老了,头发白了,睡意昏沉,炉火旁打盹。
懂了,动情滋味。要不要回头?
当然要,心里的声音高亢起来,他不会跟你一起跳下去,即便如何暧昧,也只是这段时期,这些日子太特殊,你们被关在只有彼此的世界,或许感到情义绵绵,可是错觉你懂不懂,回到正常的生活轨道,他会笑你,你也无法面对自己,这不正常,回头,井柏然,回头,会出事的。
他和那个声音抵抗,沉默无言的,心却被割破鲜血淋淋,我不怕,我不怕的。
你怕的,你当然怕,你还想要老了时候可以见到他,你怕开口后什么都毁灭,你怕日后说到这个名字,只能微笑一下紧紧闭眼。
我,不,怕。他如果真是那样的人,我都认了。
不肯转开眼神,那个背影专注地写着日记,他就那样看着,心里即便如何雷声震动,却没有丝毫声音透出来,他拧着劲和沉默抗争,肝脏绞痛。你会不会跟我一起跳下去?付辛博,付辛博。
“干吗?”那个背影突然回头问。
“……”井柏然心跳都停了,洪水猛兽一个颤抖,静静地退散,他想说话,但开口的力气都没有。
“叫我干吗?”疑惑地,
用力摇头,他敢肯定自己没有发出声音,自小的经历让他学会任何时候把持底线。
“没?”付辛博奇怪地看看周围,整个房间就他俩人,“我明明听到你喊我,还是连名带性的那种叫法,付辛搏,付辛搏……哎,你待会儿要刷牙。”
“就不刷。”
付辛博愣愣地回头看他,“不刷不行,为你好,别怪我呆会儿勒你脖子去洗漱。”
“你对朋友都这样?”
“我对朋友不这样。”
真他妈受够了,井柏然冷着声音说,麻烦你把这话说明白。
“……”诧异地回头看他,“你今晚怎么了?”他以为有默契的,还不是撕开纸的时机。
“你会不会跟我一起跳下去?”
“去哪儿?”
“付辛博你还要装傻到什么时候?”他累了,把头靠在桌上。
他沉默好一会儿,说你让我想想。
“别想了,”井柏然拍拍手,喝口水,眼角冒出一堆褶子,“和你开玩笑呢,瞧你脸都白了。”
任何时候,都不要轻视小孩的力量,何况是存心修炼的狡猾小孩,他说了开玩笑就是开玩笑,不分轻重的打闹完全找不出丝毫言辞痕迹,付辛博在得到入住城堡的第一块闪亮大金表之后,不由放松心里那根绷紧的弦,“井柏然你进来了还不好好改造!”
“我就是因为要好好改造,才致力于惩罚你这个祸害。”
——喂,妈,你让我爸听,嗯,他们是收了手机,可我不受过训练么,神不知鬼不脚我就拿它回来。喂,你大点儿声,这信号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