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罹城(26)
匆匆地说完这一句,他快步走向走廊尽头的电梯,林歌深深地望着他的背影,直到元玘完全消失在闭合的电梯门之后,他才转过身,抬脚走进了纪翔的办公室,反手关门。
“那些老家伙怎么样了。”斜眼看了看走进来的林歌,纪翔点上一支烟,问道。
林歌平静地:“正如我们所预料的,他们没有任何人能提出异议,对于这次的开发权,我们已经唾手可得。”
“哼,麦恬那个小姑娘,果然还是嫩了一点。”纪翔仰起头,吐出一口烟,“卡伦威特那边,有什么反应?”
“纪翔……这也是我最不理解的一点。”林歌的语气突然变得忧虑起来,纪翔奇怪地转过视线,看着他。
“卡伦威特那边没有任何反应,对于我们得到开发权,麦恬似乎相当地淡定,她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林歌继续说:“我从不觉得他们是什么好相与的对象,因此这方面,我们决不能掉以轻心。”
“哦?但愿他们不会冒出什么鬼点子出来,法国人的阴损招数,领教多了可伤身。”纪翔一声冷笑,“我就不相信卡伦威特会做这种拱手让利的事情。”
他卡灭手中的烟,优雅地扔进面前的烟灰缸内,站起来渡到窗前,又问道:“林歌,现在集团内能调动的现有资金有多少?”
“六千万欧元,这是现在能够提取的最大比流动资金。”
纪翔沉思了片刻,随即用低沉有力的语气说:“明天开始,回流世界各子公司的款项,越多越好,并且我要把对卡福公司的收购案延后,现在,立刻召集集团的各位董事,半小时候召开董事会。”
“好的。”林歌在记事本上都做好了记录。
过了一会儿,感觉到自己的身后没动静,纪翔回过头,不解地看着站在自己身后一动不动的林歌,问道:“怎么还不去?”
“纪翔……”林歌却突然低下了头,反光的眼镜挡住了他此时的眼神,“那孩子,你准备怎么安排他呢?”
“什么孩子,你是说元玘吗?”纪翔淡然道:“他现在不是在宅子里呆得好好的,这有什么问题。”
“我不是这个意思。”林歌抬起头,“我知道你现在是出于一种怎样的目的把他留在宅子里的,如果,我是说如果,他失去了现在的作用,你会怎么办,是送他回国,还是就像现在这样,让他一直留在这里……”
听见这话,纪翔眯起了眼,语气严厉起来:“我想怎么做还不用你来管吧,林歌。”
“呵呵,对不起了。”林歌歉然道:“我只是有些担心,那孩子迟早有一天会成为不确定的因素。因为你对他,似乎很不冷静。”
纪翔沉默了片刻,“你在门外呆很久了?”
“并没有多久。”林歌一摇头:“其实我真正诧异的,你已经很久没有如此情绪化的时候了,用那种语气,真的一点都不冷静呢。”他微微笑了出来。
是吗,不冷静?
纪翔走到宽大的皮椅上坐下,冷静么,或许自己就是平时太过冷静了,所以,对他……才会出现不冷静的一面吧。
那真的不像自己,如果自己不能保持冷静的话,那么无论做什么,都只会满盘皆输。
这是经验,更是真理。
在刚才微微有怒气冲上心头的时候,他便发觉了,他已经许久未曾将内心的怒火表现在皮相上,只是,看着韩元玘,他便完全无法抑制住那种想要发泄出来的冲动。
仔细想想,那孩子,似乎真的左右了自己很多的情绪。
不可以再这样下去。
“我知道了。”纪翔闭上眼,抬手轻柔着额头,“我会考虑的,你先去办事吧。”
“好的。”林歌微微一笑,转身去了。
韩元玘一路走到纪氏的大门口,送他来时的林肯依旧停在那里,司机见他出来了,忙冲着他挥手,示意他上车。
元玘小跑两步,走到车前,与司机说了些什么。
“你确定?”司机看着他,点点头:“好吧,不过不要勉强。”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部手机:“这是管家让我交给你的,如果你迷路了,手机里面有我的电话,你只要描述一下自己周围的环境,我就能来接你了。”
“真的谢谢你。”元玘道着谢,“回去以后也请你替我向普林斯利先生道谢,我总是给他添麻烦。”元玘冲着司机笑着,司机一点头,发动了车子,在一阵烟尘中,汽车消失在了大街广阔的车流里。
元玘静静地站了一会,也迈开脚步,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戒指冰凉地贴在皮肤上,触感如此深刻。
纪翔刚才的一番言语,让他又想起了母亲。
莫名地,他只想一个人静静地走走,看看这座城市。
每当心情杂乱的时候,他都习惯这样来舒缓,在行走间,靠着路边的风景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而让那种深深的失落情绪,被不断转移的风景,缓缓地,缓缓地,填平。
大得夸张的白衬衣,与除草用的背带牛仔裤。即使是这样不和谐的衣服,走在大街上,却并没有招来别人的侧目,大概别人只是把韩元玘现在的穿着当作一种潮流了而已,对于举世闻名的时尚之都,在巴黎的大街上,或许裸奔都是可以被广泛接受的。
第22章 Chapter8(3)
穿行与人潮之中,感受着身边那些眼花缭乱的服装与香水气息,凯旋门已经高高矗立在了眼前。
不自觉间,已经走到了这里。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无法想象一条街道可以把时尚气息与自然风光融会贯通到一起。”韩元玘知道母亲有一个未了的心愿是亲眼看看这条举世闻名的大街。
缓慢地走过繁华的商业区,用一种淡漠的眼神注视着不断从身边穿过的行人,果然,一个人,真的很容易消失于人群中呢。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些胡乱的想法。
沿着香榭丽舍逐渐往东走,已经不再是繁华的场合,而是安静的林荫道,一条街道,居然很难得地把喧嚣与寂静,闹市与清幽毫无这样稀松平常地整合到一起,而没有格格不入的怪异感觉,真的是一大奇迹。
四周绿草如茵,行人也带着契合的笑容,偶尔有微风吹过,空气却不似城市里的混浊,反而透着清新的爽气。
他走到路边,在一处树荫下的长条石凳上坐了下来。
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惬意过了,从父亲去世那时开始。
十年。
他曾经仔细思考过现在需要什么,不像很多同龄人一样思考未来,只思考现在。和过去。如果人生没有变化,自己应该过着怎么样的生活呢。或许现在应该在大学里面,享受四年的黄金时光,然后走上父亲一样的路,当个画家,不一定要取得父亲那样的成就,可是,一定要把心里所想的,所勾勒的图案用最完美的姿态展示在世人面前。
没有人会对未来不予以憧憬,如果他们放弃,只是因为他们失去了憧憬的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