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甜儿又抬头瞧一瞧天,瞧一瞧明月,道:“真奇怪。”
楚留香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问:“什么奇怪?”
宋甜儿道:“我方才站在那么高的高塔之上去看月亮,却反而觉得月亮没海上那么大,那么明亮。”
楚留香道:“或许是因为……海面上没有这样的地上银河吧。”
宋甜儿笑了,道:“是呢。”
走到地铁口的时候,无情是坐着无障碍电梯上下的,倒是也没遇到什么问题,唯一遇到的问题是……他只有一套现代装,那就是秦蔻很喜欢的那套西装,所以今天他是穿着西装出门的。
然后在地铁上都引起了一阵小小的搔动。
无情撩起眼皮,就瞧见了一个拿着手机的女孩子,正悄悄咪咪地看他,瞧见他那双冷淡的黑眸看过来的时候,那女孩子的脸就慢慢地红了,鼓起勇气上来说:“那个……能跟你合个影么?”
无情下意识地扭头去找秦蔻。
秦蔻没注意到这边发生的事情,秦蔻在另一节车厢,中间大概隔了有十七八个人。
无情的头又转回来,瞧了那女孩一眼,对方没什么恶意……他又想到了那天吃烤鱼时也有这种合影的要求被提出,秦蔻很爽快地答应了……
于是他就轻轻点了点头。
他的脾气真的很温和,只是人瞧上去实在冷淡而已。
其实这些古代侠客们在普通的现代人身边,那气质真的是极为出众,个个都是鹤立鸡群的英俊男子,但无情的气质实在太过特别,这坐着轮椅的西装美男子,因为太过容易让人产生想象,就总是被人特殊关注。
说到颜值这个话题,无情还是被温巨侠板上钉钉过的绝美男子呢。
而这乌央乌央一大群正经古龙人们,唯一被盖棺定论是“顶级英俊”的美男子的人是阿飞……这位拥有着惊心动魄魅力的顶级美男子时年八岁,板着脸,双手抱胸地站着。
近来因为吃得好,脸上有了点肉,冲淡了那种后天习得的冷漠,喜提陌生姐姐让座。
阿飞下意识要拒绝,陌生姐姐却立刻说:“快坐下吧,你都够不到头顶的拉手。”
阿飞:“……”
阿飞说:“……不必,我下盘很稳。”
才不是因为够不到才不够啊,就这样的晃荡,根本也不需要他去扶什么。
陌生姐姐噗嗤一声笑了,明显带着敷衍意味地说:“是啦,你下盘最稳当了,那也过来坐吧,我要下车了。”
秦蔻拍拍他的肩,示意他坐下。
阿飞只好坐在了地铁椅子上,又抬头瞧了瞧在头顶上晃来晃去的拉手,有点郁闷地想:什么时候才能长高呢……
他又看了眼一点红,这个皮肤惨白的高大男人的影子打下来,有一种十足的压迫感。
他想:要求也不高,长这么高也就行了。
第185章
太阳的余晖早已消失,即便是在城市里,秋天的夜空也是如此的宁静、漆黑与高远,明月挂在天空,像是一汪明潭,盯得久了,甚至还会让人产生一种错觉,好似这一汪明潭的水光正在粼粼的波动。
几乎每一个来现代的古人,都会对一件事情感到震惊,甚至辗转反侧,晚上睡也睡不好。
这件事既不是没有皇帝、也不是没有地主,更不是什么历史上的大事件,而是……月亮上没有仙人。
月亮上没有仙人,没有用玉璧所筑起的广寒宫,没有捣药的玉兔、砍树的吴刚和美丽的、寂寞的嫦娥。
秦蔻其实很能理解这种心情,因为偶尔抬头去看这轮明月,会发现它实在是太美丽了。
美丽,美丽到一种博大的程度,美丽到像是一个模糊的概念,延伸性极大,蕴含着无穷无尽的故事性,由不得人不去向往、不去仰慕,谁也不肯相信,这样美丽的一个地方上,居然比大沙漠还要荒凉凄冷得多。
秦蔻走在路上,大家一起走在路上。
这条路的尽头,就是coco的livehouse。
道路两旁,是矮矮的各色小饭馆儿,爬山虎爬上了一面做旧的斑驳墙面,一半是红色、一半是绿色,黑色的篱笆也是低矮的,里头是四五张夜色下的桌子,桌上是咕嘟咕嘟煮起来的泰式冬阴功与柠檬鱼。
香茅草泡的茶放在一边的玻璃壶之中,但无人问津,人们的杯子里是有着细密气泡的香槟、甜白葡萄酒或者金汤力。
俗话都说,灯下看美人,比白日更盛十倍。
也或许正是因为如此,善解人意的餐馆老板们,才将灯光调至如此,由得暗生的情愫与念想在这个不大不小的空间内缓慢游走,被隐藏在东一句西一句的闲聊之中。
说起来……
好像也是在不久之前,也是在这条路上,她和一点红也在路灯之下,东拉西扯地聊着天,漫天谈地,一句话和一句话之间似乎根本没有任何关联,但那种暗生的情愫与试探却在内里流动,那时她兴奋极了,燥热的晚风吹过时,她感觉自己的身体松一阵、紧一阵的发颤。
他一定听得明白,所以才与她心照不宣的纠缠着,冷淡而热烈。
仔细想来,那时候正值盛夏,如今也不过只是中秋,时间还没过去两个月,但她却觉得这日子似乎已过去了很久很久。
那个时候,她在想什么呢?
秦蔻忍不住去回想。
她心里喜欢他,那种过度的自信与长久以来谈恋爱的经验也告诉她——是的,他一定也喜欢她,他一定也觉得她很诱人。
但是矜持又需要别人捧着、哄着的秦蔻小姐又怎么会自己主动告白呢?她就算喜欢别人,也一定要把那人给钓起来,乖乖地跟着她走。
那一阵子她还梦到红哥好几回呢,不知道红哥有没有梦到她呢?
秦蔻有点得意地笑了,拉住一点红的手,手牵手一块儿走着,忍不住想唱一句:“每日家情思睡昏昏~”
她又偷偷抬起头去观察她的红哥,正巧碰上了他垂下头来安静地瞧着她。
秦蔻的面颊上就出现了两个深深的酒窝,问:“你看我做什么呢?”
假如一点红有楚留香的温柔和撩人,此刻便该微微一笑,顺势夸赞她的美貌;假如他有陆小凤的活泼,此刻或许就会伸手轻轻拧她的面颊一下,然后俯下身来啾一下,再说些俏皮的情话。
可惜他是一点红,这些他都不会。
他只是垂着头,用那双漆黑又锐利的眼睛,安静地收敛了一切的锋芒,有点温柔地瞧着她,伸手想要摸摸她的脸,又因为她的脸上有妆容,怕弄花,手迟疑了一下,又收了回去。
他只是轻轻地握了握她的手,低低地说:“没什么。”
秦蔻早习惯了他这种闷葫芦作风。
她又忍不住笑了起来,没说话。
夜风清清淡淡地吹,送来了泰式鱼那种又酸又辣,仿佛放了几十种香料一样的独特香气,与这家泰式餐馆隔着马路相对的,是一家西餐牛排馆,估计是因为在气味上实在打不过,干脆院子里也不摆桌子,客人们一推门,门口的风铃就清脆地响,声音散在空气里,圆而脆,不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