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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吻时差(43)+番外

江尧老实地回答了他的问题,顺便补充道:“而且据我所知学长一直有一个喜欢的女孩。不过他那时候大概是觉得自己生了病,家境也不好,所以一直没敢打扰,甚至连叫什么都不肯告诉我,怕我告密,让那姑娘平白为陌生人愧疚。……真是的,搞得后来他去世,我心想哪怕以朋友名义找到那女生来看一眼,都没办法。”

关越死死咬住下唇,头脑一片空白,他茫然地想:所以真是自己搞错了?

江尧的模样不似作假,而一旦以对方并没和沈临珺谈过恋爱为前提,许许多多他以前觉得奇怪的点就都有了答案:譬如为什么江尧提起沈临珺时虽然难免感伤,但更多的是一种对过去时光的怀缅,又譬如江尧从不避讳表露对沈临珺早亡的可惜,原因很简单,只是因为他们并非情侣。

……很多很多,都是佐证江尧此言不假的证据。

那自己这么多年,又是在和谁拧巴呢?

关越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焦虑和后悔中,他站在一切都水落石出的节点回望过去,才惊觉自己因为这样的一桩误会,已经错失了太多能够和江尧敞开心扉的瞬间,两人发展到今天,一切苦果,都是他自己造就的,没资格怨谁。

他一面这样想着,一面心脏却不受控制地砰砰跳起来,他不是那种会一直为错过的时间而怨天尤人的角色,既然现在自己已经知道那天下午大概率是一场自以为是的误会,那么现在重新开始好像也不晚,他和江尧还有大把的时间,去真正成为彼此心心相印的家人。

“江尧。”

停摆喧闹的车流中,他们这一隅称得上静谧,他忽然开口,用自己一片冰凉的掌心握住江尧手腕,重新开始的第一步是坦承,他明白这个道理,于是他说:“我是误会了。当年我大二那时候,你有段时间在国外出差,回国之后相当长的时间里都很消沉,后来你跟我说起沈学长往事,我就先入为主,以为你那时是因为在国外经历恋人离世而伤感。哥,是我做错了,对不起。”

他紧张地等待江尧宣判,并决定如果江尧为自己被误会而生气,那他就好好地哄一哄,因为这实在是自己做得不够好;但他还是不敢说自己胆大包天追着人出国这事,以江尧那好使的脑子,只要他说了,对方肯定就明白他那点小算盘。

毕竟平白无故追着人出国还能干什么?当然是表白嘛,江尧肯定立刻就懂了,他想要重新开始,慢慢来,这事现在还不能就大大咧咧地说了。

他低着头,不敢看江尧的目光,只察觉到对方的气息停顿了一下,然后重复道:“大二?你大二的时候,学长已经不在两三年了。”

啊?

关越把自己要说的话全忘光了,他茫然地抬起头,对上江尧眼睛,只觉这话的每个字他都认识,但组合起来就变成了他不懂的含义。

他抓着江尧手腕的手被后者摘下来握在手心,江尧探身将车载空调调高了温度,望向他:“那只手呢,过来。”

“……”

他抿着唇,一声不吭地把另外一只手递过去,江尧就开始给他暖手;对方手掌干燥又温暖,唤回了一点他的神智,他终于开口,忍着愈发不安的心问:“那你在那时候——”

“国外的工作出了问题,我一直放不下心。”他听见江尧轻描淡写地说。

“……哦,这样啊。”良久,他吸了吸鼻子,笑着应了声,心里有什么东西,再次悄悄地碎了。

可江尧对此一无所知。

-

两人大概又等了十几分钟,车流才缓慢地开始向前挪动,到目的地时正巧见到唐诰也从一辆车上下来,唐诰和江尧上次已经见过面,因此这会儿也没拘束,走过来和他打了声招呼:“江哥。”

关越已经下了车,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也没细听这两人都说了些什么,只用余光瞥见江尧接了个电话,神色立刻变得有些严肃,然后和唐诰交代了句话,随即就和他们告了别。

他心境大起大落,见到车开走之后就懵懵地跟在唐诰身后,拐了几个弯才发觉这好像不是原先定下的地址,于是一抬头,看见个药店牌子,唐诰领着他走进去,拿了两盒感冒药结账,又冲他挑了挑眉:“你老公说你好像着凉了,他公司有事,来不及给你买药,让我带你来。”

确实有一点,他早起就觉得鼻塞,也不知江尧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哦,谢谢。”他恹恹地跟唐诰道谢,又掏出手机,“多少钱,我转给你吧。”

“不用。”唐诰原本似乎还带点调笑意思,等看清他表情之后便皱起眉,“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没哭,吹风吹的。”

他拒绝回答对方第一个问题,抠出两粒感冒药,没就水直接吞了,惹得唐诰在旁边又骂他:“说了不能空腹吃药——你这不是拿着饭吗?怎么不吃?”

蟹黄小笼,还是热的,是刚才江尧特地绕了段路排队给他买的,江尧似乎把他的异常归结于身体不舒服,这倒也省了他再找理由。

他低头看热气腾腾还没拆封的小笼包,盯了许久,一滴眼泪啪嗒砸下来,把一旁的唐诰惊得大气不敢喘,两人在原地站了好半天,他才一抹脸,若无其事地说:“走吧,看工作室去。”

情场又又失意,职场总该接着得意了吧?也不能要什么没什么!

唐诰被他吓到了,一声不吭地点头,两人朝不远处写字楼走,过了会儿,他听见对方问:“关越,你和江尧…吵架了?”

“没有。”

他就猜到对方要问,因为唐诰算得上他大学关系非常亲近的朋友之一,两人专业一致、爱好性格又都相仿,一直走得很近;而这人看着是个活冰山,实际又对好朋友十分偏袒维护,是绝不容许好朋友受欺负的。

果不其然,他听见唐诰很快地说:“不信。你在我这儿没因为其他人哭过。”

这倒也是。

“江尧比你大好多岁,”唐诰难得表现得忧心忡忡,“我知道你和他结婚的时候就有点担心,你们的阅历相差太远,江氏又如日中天,他如果对你不好,我很难有办法帮到你。”

眼看着身边的人快要因为自己帮不上朋友忙而陷入自闭,关越连忙打断施法,勉强挂起一个笑:“真不是因为这个,吵架了江尧还能记着给我买感冒药?还能排队给我买小笼包?”

他说着,举起手里的包子,又道:“我就是有点事想不通。”

他声音低下去,像是在自言自语,让旁边的唐诰不敢惊扰:“人已经不在了,那我见到的又是谁呢?……总不能是我大白天的出现幻觉了吧。”

当然不可能,其实他心里也有答案,如果江尧车上所言不假,沈临珺真的早已不在人世,那他在异国的冬天看到的那个年轻男孩就是另有其人,如果是沈临珺——

那江尧就骗了他,但无论如何江尧都已经骗了他,把一段因别人所起的伤心往事藏了起来,只留给他一个谎言编造而成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