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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劫难逃(101)

林在野站在自己的画前,这次有很多安保人员,所以当他砸了墙上那幅画的时候,没人握着他手一起跑,而是被四五个保安直接摁在了地上。

“李瑞,你他妈到底画了多少幅?”林在野挣扎着,不管周围聚集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把他现在的模样拍了下来,他用力淬了李瑞一口唾沫。

“我其实也记不得了,我们签订了协议,当初你给了我太多太多的灵感,我的画笔从始至终就没停过,那一个月里,还有一些只画了一半的,后来我也都画完了。”李瑞站着,低头看着林在野。

林在野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掀开摁着他的几个男人,冲上去一脚踹在李瑞胸口,李瑞身体往后一倒,撞塌了身旁的雕塑人像,人像砸在地上,碎茬儿割破了李瑞的额头。

林在野因为寻衅滋事被拘留,在派出所关了三天,林漫花了不少力气都没能把他保释出来,而最后拿到李瑞谅解书的人,是肖泽楷。

“李瑞是我朋友,我也是刚听说了这件事,”肖泽楷看着并排坐在警局里的姐弟俩,脸上挂着深不可测的笑,嘴角的弧度像是勾勒着什么陷阱,“这件事,就当我替泽俊给你们赔罪的补偿,我们以前的种种,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吧,你们以后如果遇到麻烦也可以来找我。”

林漫想说什么,林在野一把拉住她坐回座位上,他走到肖泽楷身边,凑近他耳边:“那家画廊是你的吧,那条邀请信息,也是你发给我的吧……”

肖泽楷笑笑:“你很聪明,怎么砸画的时候那么冲动呢?”

林在野腮帮子鼓着:“下一次我如果看到那些画,我还会砸,砸得稀巴烂,砸到谁都看不出来为止。”

肖泽楷像是听到了笑话一样,又给他解释:“那你可能没有那个机会了,李瑞那边所有的画都被我买走了,你如果想砸,倒是可以上门来找我,想砸多少都行。”

从警局出来,林在野站在路边抽了好几根烟,三天了,他才从电话里听到许如青的声音,这两天他让林漫给许如青说,自己最近拍摄任务太多,所以才没联系他。

只是听着电话里许如青的声音,林在野一身的委屈没地方可放,眼眶通红,心脏开始发热,好像烧红的烙铁在往他身上烫一样。

关于李瑞,关于画展,关于肖泽楷,林在野都没跟许如青说。

只是,后来等到他想说的时候,林在野已经彻底开不了口了。

林在野跟许如青好了大半年,一直过着缥缈的生活,他都快忘了自己之前是什么样儿了。

灰头土脸,一身痞气,打架从不手软,莽撞,冲动,野蛮,想要避开灾难,却总是被灾难缠上,人群里他很显眼,却也容易被针对。

他到现在还生活在泥潭里,如果不想把许如青牵扯进来,他就只能自己先爬出来,然后干干净净地往许如青身边走。

那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林在野总是不敢直接面对许如青,用忙来逃避。

过年前林漫跟林在野两个人一起回了老家,他们得回去过年,收拾老房子,三十那天还得去上坟,这是规矩。

年二十九早上林在野起得早,他撑不住了,主动给许如青打了个电话,一边戴着蓝牙耳机跟许如青说话,一边拿着铁锹铲院子里的雪。

昨天夜里下了大雪,他得把院子拾掇干净,被烧的仓房他之前已经找人推了,连带着被烧的院墙一起,在他们回来之前也已经找人垒了新的院墙,所以林漫也没看出来烧过的痕迹。

许如青还没起床呢,他住在爷爷那边,林在野又问爷爷的身体,爷爷已经出院好几天了,身体恢复得还不错,不过到底是摔了一下,没有以前那么硬朗了。

吃早饭的时候,许如青又把镜头转到爷爷身上,林在野又跟爷爷说了半天话,拜年的吉祥话说了不少,逗得许爷爷又乐了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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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三十中午,林在野跟林漫上完坟,一回来就看到院门口紧锁的大铁门前站着一个人,腿边放着一个行李箱,手里抱着一束已经上了冻的花,蓝色桔梗花瓣上蒙了一层白霜。

这段时间的阴霾,都被那束上了白霜的花给驱散了,林在野走过去,那些顾虑通通抛到脑后,他眼睛看不见别的,直接扑在许如青身上,小心翼翼避开他手里上了冻的花儿。

许如青还没松手,林在野是自己把花抢过去的,低头闻了闻,都是冰雪的寒冷味道,他说:“很香。”

“能闻到?”许如青问。

林在野说:“能,当然能。”

林漫走过来,许如青跟林漫打了招呼,叫了一声“漫姐”,又说新年快乐,林漫看着贴在一起的两个人,笑着说“新年快乐”,掏出兜里的钥匙开了大门,让他们快进去。

年夜饭是三个人吃的,还算热闹,鞭炮声跟狗叫声一直没停过,等到电视里敲了新年钟,又吃了新年饺子才回房。

那束桔梗花插在一个空了的黄桃罐头瓶子里,缓过来之后花瓣都冻蔫儿了,但林在野还在那闭着眼夸好看。

“春天送就不会上冻了。”他说。

许如青点点头:“那我春天再送。”

山里断断续续下了两天的雪,初二夜里才停,远处连绵不断的山林已经彻底进入静止状态,那些盘踞的蛇也被压在雪里,现在是冬眠状态。

初三中午太阳一出来,林在野带着许如青进了山,两个穿过一处低洼山谷,停在他小时候常去的一座小山前。

林在野张开手,大口大口呼吸:“这里一到了冬天就是漫山遍野的雪,眼睛能看见的都是白色,一整个冬天都是白色的,直到来年春天。”

许如青蹲在地上,抓了一捧雪团成球,扔在林在野旁边的树干上,树杈上的雪扑簌簌地往下落,林在野就站在那些细细的白色雪沫下,那个画面很像老电影。

林在野扯了扯捂在嘴边的厚绒帽子,一开口说话嘴边就是一圈儿白气,他往雪地里一指:“如果躺在雪地里,就能藏起来,雪能直接把我埋起来。”

林在野给许如青示范一次,找了一个积雪深又安全的山坡,白白厚厚的一大层雪,很像巨大的棉花糖,看着很软很甜。

他面朝许如青,张开手,突然后仰整个人倒在雪地里砸出一个“大”字,深深地陷进雪里,许如青站在他身前,也躺下来,躺在林在野身边。

两个人都在雪里,从远处看不到他们的人,风里有声音。

“就像这样,躺在雪地里,如果下雪,雪花就会一片片落下来,时间到了,就能盖住一切,能把咱俩都埋起来。”林在野抓了一把雪,往头顶一扬,风吹着雪又落在自己头上脸上。

“你不怕冷吗?”许如青伸了伸手,扒开雪,碰到了林在野的耳朵,凉凉的,他的手指在林在野耳垂上使劲儿搓了搓,很快又搓热了。

“我还是个小萝卜头的时候不怕冷,天不怕地不怕的,小时候吧,除了我姐,我觉得有人的地方才可怕,我曾经很多次想过,为什么世界上有那么多的人呢?那么多,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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