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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劫难逃(110)

时间会被拉长,绵延到遥远的,他们看不见的地方。

他们都喜欢遥远,遥远意味着还有很久的明天。

第69章 你说你后悔了

又是一宿的梦。

分手之后,林在野偷偷去找过许如青一次,但他不敢露面。许昌平知道了他跟他姐的事,又一次打电话警告过他,让他以后离许如青远一点儿,别再继续毁许如青。

这一次不用许昌平警告,林在野也知道他应该离许如青远一点儿,他们已经分手了。

刑事案件流程很慢,那天林在野给看守所里的林漫寄了换季的衣服跟一封信,晚上心情不好,去陶小淘家喝了酒。

第二天早上他还记着许昌平的话,所以他没想怎么样,和好,或者解释,他只是想看看许如青,远远的一眼就行。

他知道自己的行为很冲动,像他这样的前任,应该跟死了一样才对,偷偷摸摸的像什么呢?

可他没忍住,他实在忍不住了,一年前的那一天,他在山里遇见了许如青。

一年后的那天,他们俩成了两条平行线。

夏天的雨狂暴也无情,林在野不敢出现,帽子兜在头顶,手里握着一直滴水的雨伞,猫在许如青公寓楼层的步梯门后面,他躲了几个小时都没见许如青回来过,直到晚上十点,那间公寓的大门才终于被人打开,但不是许如青,是他不认识的一家三口。

林在野等他们进去才冲过去看,地址没错,楼层没错,门牌号也没错。

林在野鼓着勇气敲了门,出来的还是那一家三口里的男主人,门一敞开,男人先对上一双眼底发青的空洞眼,吓得他一下子就关了门,以为自己见鬼了。

林在野并不清楚自己当时是什么模样,他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绿皮火车,在楼道里等了半天,抽了不知道多少根烟,没吃饭,只喝了点儿水,嘴唇白得像鬼,帽兜压着额头,只露眼睛。

看着闭紧的门,林在野抬抬手但没再敲,隔着门板才问出来,这栋公寓原来的房主早就把公寓卖给他们了。

猫眼后边的人一直盯着门外那个很像疯子的男人,看着他从裤子口袋里摸出烟盒跟打火机,烟盒掉在地上,又弯腰捡起来,看着他低着头抽烟,像个木偶人一样,身体僵硬地转过身。

门外的“木偶疯子”没立刻走,不知道在看什么,好像很出神,过了半分钟烟抽完了,他右手食指跟拇指捏着烟头往电梯口走,脖子跟脊背微微弯着,像是要折了一样。

林在野手指跟着心跳一起在发抖,那天的雨太大,一出去伞骨就被风吹坏了,林在野用手扯着雨伞沿儿,用力往下压着挡雨,但人早被连风带雨吹透了。

他去了爷爷家,因为下雨,老巷子从头到尾都很空,只有许爷爷隔壁邻居家的小孩儿穿着雨衣,在屋檐下踩水坑玩儿呢,小孩儿的笑声夹在雨声里,像密集的鼓槌,一下下敲着林在野的胸口。

许爷爷家大门上落了一把大铁锁,门口的石头缝隙里长了半腰高的野草,中间开了两朵小黄花。

林在野趴在门上,从门缝里往里看,院子里也长了杂草,被雨拍得东倒西歪,玻璃房上面雨帘往下浇,里面的花都没了,看着很荒,一片死寂,不是还住着人的样子。

许爷爷搬走了吗?林在野心里想着。

小孩儿看见那个人一直趴在门上往里看,看起来鬼鬼祟祟的,他一边玩儿水,一边歪着脖子瞅了林在野半天。

“你找谁?”小孩儿最后没忍住问。

林在野听到声音,站直身体转了身,指了指铁锁问那个孩子:“这家之前住的许爷爷,他是搬走了吗?”

小孩儿又在水坑里跺了几脚,水坑里的泥点子往外溅出来:“你是找许爷爷吗?许爷爷早就死了。”

林在野脑子里嗡地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小孩儿的声音清脆,谈起死就是死,甚至都不明白死的含义,只是听大人说邻居家的许爷爷死了,他也只是在跟林在野陈述一个事实而已。

“什么时候?”林在野声音哆嗦着,艰难地开口。

小孩儿还是扬着声音,铃铛一样回答他:“过完年没多久就死了,死了就是埋在地下了,你以后都找不着他了。”

林在野后背贴着门板,撑住往下滑的身体,他跟许如青最后的那两通电话,他晚上总容易梦到,许如青说的话,他自己说的话,一字一句都还记着呢。

他跟许如青说分手的时候,就是许爷爷快去世的时候,许如青说了两次让他去看看爷爷,他没去。

小孩儿还想说话,女人听到院门口的声音,赶紧出来把孩子抱回了屋,关门前还看了看站在门边雨伞下湿漉漉的身影,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好人,她砰地一声关了门,随后从门缝里传出来女人训斥孩子“以后别跟陌生人说话”的声音。

林在野不记得他是怎么回去的,站在路边拦了两辆出租车,司机看他浑身是水,一脚油门又开走了,最后一辆出租车司机后排车座上铺了一层隔水布,愿意拉他去火车站。

在火车上他吐了两次,一下火车,林在野身体顺着人群往前飘着,走路都在打摆子。

地下室的出租屋又小又潮,这已经是林在野换的第三个地方,一次比一次偏僻,这一次他住得久一点,没让肖泽楷那么快就找到。

肖泽俊死了之后,肖泽楷像疯了一样一直在找他麻烦。

每天除了打几份零工之外,他还得躲着肖泽楷。

地下室没有窗户能让他透气通风,林在野趴在蓄满了水的水池里,他不知道人能不能把自己淹死,但意识涣散之前,还是抬起了头。

小洗手台上贴着一个小圆镜子,里面的人双眼赤红,头上的水糊了一脸,胡子拉碴的模样,真像刚从精神病院里跑出来的疯子,怪不得那些人都怕他。

“啪”的一声响,林在野扇了自己一巴掌,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他不敢想那段时间许如青是怎么过的。

他骂自己,你怎么还有脸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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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在野这一觉睡到天大亮,平时养成的生物钟今天没用,睁开眼的瞬间才从梦里抽离出来。

窗帘拉得很严实,卧室里还是黑的,林在野感觉到这一整夜搭在腰上的重量没了,手往身后一摸,空的,扭头去看,许如青不在床上。

林在野坐起来靠着床头发了会儿呆,最后清醒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疼,但是火辣辣地热。

林在野洗漱完下楼,许如青刚做好早餐,正端着盛着煎蛋的盘子从厨房里出来,看他下楼,叫他快下去吃饭。

不是林在野的错觉,刚刚许如青看他的那一眼,跟之前不太一样。

很……轻柔,好像棉花一样,听在耳朵里软软的。

两个人剑拔弩张了那么久,许如青对他一惯都是冷漠,整个人光是站在那,就跟个寒冬腊月里的三尺冰一样。

现在他这样,林在野反而很不习惯,站在楼梯台阶上没往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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