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中刺身(5)+番外
“很黑，感觉要死了。”
凌臻记得，宋久寻要开灯睡觉。
“你猜为什么我被关禁闭？”
凌臻不想猜，不想问，但他还是问了，因为宋久寻想说。
宋久寻憋太久了。
凌臻问:“为什么？”
宋久寻又扭头，指了指对面的一间房间，说:“有一个比我大好几岁的男生，半夜摸我，脱了我的衣服掰开我的腿。他想上我。”
凌臻一瞬间皱紧了眉头，太阳穴有一种要爆裂的痛楚，窒息的感觉淹没他。
宋久寻用的词太直白太简洁，不做任何掩饰地来揭开自己的疤。这种直白变成刺痛凌臻的利器。
“他在我睡觉之前给我喝牛奶，里面加了安眠药，我当时不知道，但是因为讨厌牛奶所以没喝，他就没想到我会醒来。”
宋久寻笑了几声。
笑了几声后他没停下，看了一眼凌臻笑得更欢了，趴到凌臻肩膀上，轻轻地说:“我就是那天晚上疯掉的。”
“我不停踹他，他把我甩到地上，也踹我，我抓着他的腿站起来又被他甩到地上，他扯着我的头发把我的头往墙上撞了几下，另一只手竟然还在脱裤子。我头疼得要命，他手弄进来也特别疼，然后我就疯了，把他摁在地上，把他手指都咬断了。”
宋久寻还在笑。
“他伸进来那根手指被我咬断了。”
“我命硬，头被砸了几下还能穿好衣服走出去，他抱着手一直尖叫，吵死了，后来我被关禁闭了，安静多了。”
凌臻痛苦地弯了弯腰，用力地喘了几下，宋久寻问他怎么了。
“觉得我恶心还是觉得我特别厉害？”
凌臻什么也没说，扯着他就要走，又觉得不够快，把他扛到肩上就往外冲。
耳边是宋久寻的笑声，宋久寻被放到副驾驶，凌臻又看见宋久寻眼镜上薄薄一层雾气。
宋久寻一把扯下眼镜，手指迅速往眼睛上一抹，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勾起嘴角，问他:“怎么样？我命是不是特别硬，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应该活下来的？”
凌臻摇头，说:“你既然活下来了，那就是你应该活下来。”
宋久寻靠到车窗上，闭上眼睛。
“我也没想要活下来，但是人都有求生的本能。”
凌臻没说话，沉默地开车，开出了好远才说:“我以后不会和你交换秘密了。”
宋久寻一下坐起身，扭头看着他，笑着说:“怎么还生气了？好了好了，凌大少爷，我请你吃饭。”
凌臻这人，生气都看不出来是生气。
——
宋久寻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有时候他会突然消失，完全没有踪迹，过几天就突然回来了，缩在被子里睡得舒舒服服，睡饱了就冒出来跟他说饿了。
宋久寻就是喜欢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但偏偏又要拽着他。
这么多年，宋久寻那句话一直支撑了他这么久。
他说，凌臻，一个人特别自由，但是有你我才觉得活着。
这话像示爱，但凌臻知道宋久寻不是。
宋久寻这种人，不直接说爱，才不是爱。
为了活着，宋久寻要靠近他，但是为了自由，宋久寻也要适时地远离他。
凌臻擦干净血，往上洒了洒药粉，扯过纱布缠上。
不过也还好宋久寻现在不在。今天上午，那个他血缘上的弟弟又来找了他麻烦。他实在不愿意还手，其实对面几个人也不一定能打得过他，他只是不愿意还手。
但凌臻没想到会这么巧，昨天才突然消失的宋久寻，今天就回来了。
明明每次宋久寻都要消失好几天的。
凌臻抬头看着宋久寻，对方的眼神很冷，盯着他的伤口，牙咬得咔咔响。
“妈的。”
宋久寻甩下这么一句话，就冲去打开他电脑要看监控，凌臻跟上去想拦住他，又被他掀了一巴掌。
电脑上的画面，他弟弟的脸太清晰，宋久寻笑出了声。
“真厉害。”
凌臻伸手关了电脑，宋久寻扭过头看着他，笑着又重复一遍:“真厉害，凌臻，站着不动是你的本事？”
凌臻不说话。
宋久寻冷笑了一声，觉得自己简直要爆炸了，他想发疯，但是他动不了凌臻，凌臻一身的伤，他也不想摔东西，不想尖叫。
宋久寻咬牙点了头:“好，很好。”
凌臻眼皮跳了跳，没等到宋久寻爆发反而更让他心慌。
宋久寻抬手指着他鼻子，说:“你他妈愿意站着不动我随便你，你死了我他妈都不管。”
他转身进了房间，这才开始发疯，猛踹了几下门，凌臻叹气，转身也回了自己房间，这个时候，宋久寻不会愿意看见他。
第二天，宋久寻又不见了。
凌臻是晚上接到的电话，宋久寻先是咳了几声，凌臻猜他在抽烟。
“凌大少爷，带钱来局子里捞我。”
“你去找他了？”
“贱货不给点教训只会一直犯贱，我教他做人啊，不好吗？”
“他是我弟弟。”
“哦，又不是我弟弟。”
宋久寻在警察嫌恶的目光里摁灭了手里的烟，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扬着尾音说:“你道德绑架你自己，可绑不住我。”
第6章
宋久寻倒是还睡得着。
凌臻处理好事情后，就站在椅子前看着宋久寻。
看了这么久，也不肯出声。
宋久寻本来是垂着脑袋在睡，凌臻看不见他的脸，后来他睡得不舒服了，就把脸仰起来了，像是要给凌臻看看似的。
头发乱糟糟的，眼角的伤口还在渗血，脸上也都是血，被用力抹了一把留下指印，狼狈的像只刚为一根骨头和别的恶狗厮斗过的流浪狗。
凌臻不喜欢这样。他不想要宋久寻为了别人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他爱宋久寻，但他不要宋久寻的回应不要宋久寻的付出，宋久寻的付出总是带着自己的血，带着痛，让他喘不过气。
宋久寻睡得摇摇晃晃，凌臻看了一会，坐到宋久寻旁边的椅子上，他一坐上去，宋久寻就靠到他肩上了。
宋久寻身上长了刺吗？怎么一靠近他，他就这么痛。
“嘶……”
宋久寻想换个姿势，不小心蹭到伤口，疼醒了，抬头看到凌臻，有些疑惑又有些恼火。
“来了多久了？不叫醒我，这里睡觉很冷啊。”
宋久寻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他知道凌臻肯定已经把事办好了，他不用担心不用回头，凌臻在后面他就可以一直往前走。
凌臻沉默了一晌，看着宋久寻完全走出警察局了才站起来，大跨步跟了上去。
“去医院。”
凌臻上了车，看了一眼宋久寻，说了这么一句后就开始往医院开。
“我不想去医院，我有多讨厌那个鬼地方你不知道吗？”
“你的伤口要处理一下。”
“伤口？比起你弟弟被我捅了几刀根本站不起来了，我这根本谈不上是伤口。”
宋久寻说完就笑了起来，还扭头想看凌臻的反应，结果凌臻眉毛都没皱一下，继续重复道:“你的伤口要处理一下，不要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