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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烧(4)

作者: 秋千在时/陆十六/拉面要加香菜 阅读记录

说话的中途,梁振那边动静一会儿大一会儿小,应该是出了机场上了车,听见宋亭说想,梁振顿了下,食指无意识在手机上扣了两下,道:“我也想你。”

宋亭没听见他再说话,就把电话挂了。

助理拎着箱子在一边等着,看梁振开了车门就没了动静,小声问:“梁总?”

梁振下意识应了声,才呼出口气,收起手机,弯腰上了车。

第二天梁铎来家里接宋亭,在家门口换了平时宋亭坐的那辆车。

他们兄弟俩长得有兄弟的样子,只不过梁铎要比梁振多些笑模样,宋亭抱着书包挨车门坐,梁铎道:“大嫂。”

前面副驾上是梁振堂姐的大儿子梁言,十二岁了,扒着车座很兴奋地转回来喊他:“婶婶!”

宋亭不太跟小孩子亲近,低头看自己手上拿的小玩意儿,一截细长的颈项弯着,两肩也薄,纯棉T恤显得空落。

秋季学期开学到现在还不到一周,平时见面的次数也少,梁铎问宋亭:“开学上大几?”

宋亭讷讷道:“大三。”

梁铎下意识又问:“怎么还读大三?”

宋亭没说话。

前面梁言没忍住笑了一声。宋亭十五岁上大学,读到二十岁还没毕业、现在梁振还三天两头被请到学校去的事情全梁家都知道。

宋亭脸憋红了,晚上回家,梁振打电话回来,他比刘妈接的快,但是不出声。

梁振问了几遍问不出来就急了,宋亭气哼哼地坐着,梁振耐心哄他:“怎么不高兴?嗯?谁惹你生气了?”

“还是晚饭不好吃?”

依然问不出来,梁振挂了电话打刘妈的手机,刘妈也不知道,还说:“没看出他生气呀,回来换了衣服上楼看书去了,饭还是吃一小半,没要冰激凌吃,我怕你走了他不舒服,挖了小杯拿过去,自己吃了。”

“没看出他生气呀。”刘妈又说。

梁振又给梁铎打电话,通了一声就被挂了,梁振才回拨给宋亭。

“是不是梁铎惹你了?”梁铎慢慢地说,“他跟你开玩笑的,平时见不到,稀罕你,才总开玩笑,知不知道?”

宋亭说:“不是开玩笑。”

终于肯说话了,梁振恨不得把他弄到怀里揉搓,想咬他一口,又想只是好好地哄他。

梁振在出门后的第十一天回了家,宋亭刚好在洗澡,浴室门给他急匆匆地推开,冲了泡沫就把人往床上抱。

宋亭浑身湿淋淋的,躺下的时候能感觉到水珠从肩头滑落,气得扑棱着手打了他两下,梁振却只拿一只手捏着他脸,压着他不够地亲。

“我看看,给我看看。”梁振跟他碰着额头,要是实心把双腿和腰身都压下来,宋亭就一动都不能动,可这时候亲过一阵,他就是虚虚地笼着宋亭,宋亭的手在他身上招呼一下,他眼睛里笑意就多一分。

不过最后还是捉了宋亭的一只手,握到嘴边吻了吻,又很留恋地嗅他细手腕上的味道。

06

宋宗业夫妇没在梁家做过事,多年前就一直在香港,是在梁振的爷爷辈有过命的交情,所以底下的儿孙都多有往来,宋亭出生时,梁振还跟着家人去香港喝过满月酒。

小婴儿时候的宋亭就长得漂亮,不像其他的新生儿一样发皱发红,梁铎看过以后就说,宋家的小弟弟长得像小姑娘,名字也像,听着是女孩儿用的婷。

那时刚巧宋宗业经过,就把宋亭名字的缘故讲给他,道宋亭这一辈男孩的名字暂定在亭台楼阁上取,前几个都绕过了亭,现在只能轮宋亭来用。

宋宗业摆手又说:“他两个叔叔都坚持,不可乱了规矩,其实讲这里话还少些女气。可也为了小孩长大再少怪我些,只好取个小名就叫路仔,讲明是男生好了。”

原本没什么好笑,但是喜宴上句句话都惹人发笑,众人自然也都笑起来。

梁振第二次听到宋亭的名字时,已经又过了五六年,梁父从香港回来,说宋家生了个天才,早慧程度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只因为迟迟不肯开口说话,才没早被发现。

可他面上也没什么喜色,只因此去就是因为宋亭在香港的医院被初步诊断为孤独症,他离港时,宋家夫妇带着宋亭上了飞美国的飞机。

后来又听说宋亭在香港的帮派中年少成名,赌档鸡窦有他一个人就够用,不过更多的没有人敢说,坊间只流传,宋亭在赌场二楼转一圈往下看,坐哪桌想叫谁赢多少就赢多少。

但这些插曲都没能在梁振的生活里激起什么涟漪,一直等到他二十五岁那年留学回来在香港转机,被宋家接去留宿,进院门就看到细胳膊细腿却穿了宽大的背心短裤坐在院台蒲团上纳凉的宋亭,怀里抱只白猫,神情淡淡的,白猫被生人惊走了,宋亭也慢慢站起来,循着猫儿叫声绕到了屋后。

宋宗业笑对他讲:“路仔从小就这样没规矩,实在管不得,见谅,莫怪。”

后来他再多去几次,几乎月月都有事在香港内地之间辗转,宋家的白猫都同他熟了,宋亭却依旧不太搭理他。

只有两回见宋亭刚出海回来,面上才带了点笑。梁振便也立刻托人买船,四层的游轮,却没能带得动宋亭,后来就飘在公海上没人去理会了。

梁振走动得略多些,两家慢慢又较以前熟络,只是那时候梁振心里怀着不可告人的心思,又从烧起来那一刻便灼心燎肺,见到宋亭就是天上人间,见不到就是地底炼狱,错失几次宋宗业夫妇试探的求救,以为情分还不够,他与梁家不愿意接手烫手山芋,在最后一次见面后,梁振离港不到五天,就听到宋家全家死于交通事故的消息。

梁振正在老屋二楼的书房跟他父亲叔叔谈话,长辈坐着,他单手插兜靠窗站,余光在看窗外蔓生的爬山虎,突然听他父亲接了个电话,然后说:“宋家都死了”,连是哪个宋家都没再追问,脑子里只嗡嗡响着一个“都”,顷刻间胸中大痛,扶着窗边小几腿软跌倒,险些呕出一口心头血。

去香港收尸的一路上,梁振几经油烹,先来个消息说尸体都找到了,梁振觉得自己泪流了满面,像从心上来的,都是血,可是没有。

过后再来一个消息,又讲其中一具身份尚且不明,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宋家的小儿子,他又缓缓地能有一些呼吸的余地,吩咐了人到香港对岸所有会有偷渡船的地方继续去找。

只是那时候希望比零还要小,他没想过还能见到宋亭,也许可以,如果宋亭肯稍微等等他,那就是在他们两个人往生的路上。

“你为什么回来了?”宋亭偏过脸躲梁振的吻,又拿手捂住嘴,含糊不清地问。

梁振腾出手给自己脱湿衣服,随意“嗯”了声,宋亭又说:“还有七十八个小时,你说十五天。”

“七十八个小时?”梁振躺下,抱着宋亭趴在自己身上,捏着他的脸笑了下,“太久了,等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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