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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先生,余小姐(68)+番外

叶长生配合的倒吸了一口冷气,嘴里说着再也不敢了,眼角却不由自主的舒展开来,仔细看看,也能看见上扬的弧度。

回到玉露堂时还未到晚饭时间,老爷子仍旧坐在门口的摇椅上,弯腰摸着不知是从谁家跑出来的一只土狗,见他们回来,抬起头笑道:“回来了?”

叶长生点点头,蹲下去也摸了摸土狗的头,见它乖巧的在自己手心里蹭了蹭脑袋,他便笑着又揉了揉。

然后抬起头对老爷子道:“爷爷,昨天遇到了些危险,没来得及同您讲,阿声说您早上看了报纸很担心,所以我要跟您解释一下。”

老爷子的笑收了收,点头认真的看着他道:“那你说,我听着。”

余声见到叶长生跟老爷子讲话时蹲着,便进了门去找凳子,然后将一张以前余父钓鱼时用的小马扎弯腰送到了叶长生的屁股底下。

叶长生回头看了她一眼,笑笑,然后就坐了下去,微不可查的伸了伸腿,舒缓了一下因下蹲而产生的麻木感。

听叶长生说完事情的来龙去脉,老爷子虽然放下心来,但仍旧忍不住数落他自作主张,“你不说才会让我们担心受怕,下次不许再这样了,我老头子听不了你说几年了,阿声呢,你愿意让她一辈子都这样?你以为瞒着是对她好,焉知不是在害她。”

叶长生一愣,随即讷讷的点了点头,抬眼时忍不住往里看去,撞上余声似笑非笑的目光,立即抿嘴笑了笑,神情微赧。

余声在他的目光里抱了张矮几过来,又拖了张矮脚凳,取了茶器和热水,三个人在门口处就喝起茶来。

余声取了几个茶让老爷子选,老爷子手一指,选了一盒舒城小兰花。

余声去倒了茶叶到茶荷里,又用茶匙拨进茶碗里,一面倒水一面听叶长生问道:“这是哪个产区出的?”

舒城小兰花外形芽叶相连似兰草,条索细卷呈弯钩状,色泽翠绿匀润且毫锋显露,主产区有多个,且个个都负有盛名。

“舒城白桑园。”余声将茶汤筛入公道杯,一面将茶汤分入各人的杯子,一面应叶长生的话。

叶长生点了点头,喝了口茶,突然道:“阿声的生日快到了吧?”

余声一愣,还没回过神来,老爷子就已经道:“是么……叫长生回陇西路刘家饭店订个蛋糕吧?”

“……不了,要准备爸爸妈祭日用的东西了。”余声沉默了片刻,终于回过神来,却并没有同意老爷子的提议。

老爷子和叶长生俱是一愣,面面相觑起来,一时间竟没有人再说话。

又沉默了片刻,余声仿佛感觉到了俩人的尴尬,忙扯了扯嘴角,解释道:“爸爸妈妈就是为了去G市给我过生日,才搭了一班突然失事的飞机,然后……”

老爷子和叶长生恍然大悟的看了她一眼,老爷子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既然这样,那咱们一起给他们准备祭品。”

余声愣了愣,然后低着头用力的点了点,感觉到头顶那只温暖的手掌在自己的头颅上摩挲,一个晃神,竟然感觉像是回到了祖父还健在的时候。

“阿声,你不要调皮,我们一起去吃好吃的好不好啊。”老人摸着小孙女的头,安慰被母亲责怪的她。

余声的眼泪突然就落了下来,黄豆大的泪珠子滴在她的手背上,晕开了淡淡的水痕。

“阿声,哭出来吧?”叶长生见她忍着不哭出声来,忙揽过她,笨拙的拍了拍她的后背。

余声一怔,随即摇了摇头,别过头将眼泪抹在叶长生的衬衣上,鼓起脸道:“不要,爸爸说不能老是哭的。”

见她倔着脸,老爷子和叶长生都忍不住失笑,叶长生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又倒杯茶喂到她嘴边,哄道:“那就喝口水润润喉咙,别憋疼了。”

余声脸一红,忙伸手接过了杯子,喝了一口就听老爷子道:“父母的祭日要用心准备,阿声的生日也要过,人生还有很长,没必要这样为难自己,孝顺不在这上头。”

余声喝茶的手顿了顿,脸上的神情一下就怅然起来,喃喃道:“我知道……可是……”

“阿声,无论如何,你还有我,还有爷爷和林阿姨,还有你姑姑姑父,我们舍不得你委屈。”叶长生打断了她的话,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温声道。

男人的声音干净温和,透着坚定,余声心里一动,转头认真的看了他一阵,见他毫不闪躲的和自己对视,目光中的坚持慢慢浸染了温柔,漆黑的眼眸像日光下闪光的宝石,仿佛在催促她回答。

她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然后就看见面前的人缓缓的笑了起来,他揉了揉她的发顶,少有的用宠溺的语气对她道:“真是个听话的好姑娘。”

这样的赞许让余声心里涌起一股奇异的感觉,好像这个人身上莫名的让他察觉到了父亲的痕迹,等她清醒过来,才想起,叶长生与父亲的确是好友。

她忍不住脸红了红,推了推他,转头看见老爷子笑眯眯的看着他们,猛地一起身,嗔了叶长生一眼便往里头走。

“阿声,帮我准备一些白毫银针,明天我去医院探同事,他喜欢这个。”叶长生含着笑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紧紧的跟着。

余声脚步一顿,回头横了他一眼,又扬了扬头,哼了一声,到底还是去取了盒白毫银针,冲他晃了晃。

叶长生笑着点点头,回头给老爷子倒了杯茶,温声道:“最后一杯了,您年纪大了,喝多了绿茶伤胃。”

“知道了,啰嗦。”老爷子似是不满,白了他一眼,又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我以为你不会哄女孩子的,没想到你很会藏拙啊……”

叶长生一愣,随即又笑了起来,“我有个搞外事的祖父和父亲,虽然不成器,但多少还是遗传了你们的优秀基因的。”

老爷子哈哈笑了起来,半晌指了指面前的路上走过的行人,突然叹道:“都是缘分,要不是你和阿声,我这把老骨头也不可能过得这么热闹又悠闲,以前都没想过还能这样,要是能再抱一个曾孙,就更好啦。”

他的语气既满意,又满足,还有十足的期待,眼角和额头的皱纹一跳一跳的雀跃着,仿佛这几天是他过得极好的日子,叶长生从未见他如此。

叶长生没接话,心里却无端地有些酸酸的,他的祖父这一生,背负了家族振兴的重任,娶了一个始终没能爱上他的妻子,在心里将一个已死之人惦念了一生,经历过种种波折和低谷,风光过也落魄过,年老时受人尊敬,却为了这片刻的热闹而轻易满足。

他一面在心里千回百转的想,一面仔细的听老爷子兴致勃勃的对他讲要订什么样的蛋糕,连裱花的形状都想到了,末了还不忘叮嘱他帮余声准备祭祀用品。

有散学的孩童追逐着从他们面前跑过,看见他们,都礼貌的问声好,有胆子大些的还会问:“爷爷,阿声姐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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