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也身陷囹圄,习惯性地想挠挠后颈,一抬手刀口扯疼,手到半路也又垂下。
“大师,我来找你拿东西。”
妙悔瞅了李星波和曾有良一眼,颇有脱颖而出后的自得。
妙悔说:“好,我这就去给你拿。”
曾有良不解,“喂,你不是来找我的么?”
向也说:“一会完事找你。”
曾有良勉强被抚慰住,嘀咕:“那还算道义。”
只有李星波一人被冷落,不甘道:“和尚,你这盘棋还下不下?”
妙悔说:“小光有事,还下什么下。”
“不下那就是你认输了。”
妙悔不服,“怎么能算我输呢,你讲不讲理。”
“轮到你下你不下,不就是弃子认输了么。”
“……”
李星波确实有理有据,妙悔气不过,纵览局势,拈起一颗棋子落下。
妙悔有点嚣张,“好了,轮到你了。走不出下一步可就是你输了。”
李星波:“……”
曾有良征询性地看向向也,后者不知所谓地耸肩,催促妙悔:“走了。”
沿着一路整齐有致的灌木丛出了植物园,向也和妙悔沉默地绕上弘安寺。
路上有熟识的和尚和妙悔打招呼,对向也只最多好奇多看一眼,或者眼神平淡。
妙悔要回房取东西,向也让他不着急,而是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大师,你会仿写么?”
妙悔不解地看着他。
向也说:“我需要那个本子的高仿品。”
向也总是说一半留一半,叫人猜不透他的路数。妙悔甚至不确定他是黑是白,处处帮他也是帮己,是对当年冲动抛弃他的自我救赎。
但妙悔还是有自己底线,不会助纣为虐。
“小光,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我总觉得你过的生活跟一般人不太一样。”
向也觉得好笑,但一笑起来总觉刀口开裂,不由捂了捂。
“你的生活不也跟一般人不一样。”
妙悔默然。
向也依旧没泄底,“你就告诉我会不会,你不是常年抄经文么,仿写几个字应该没问题吧。”
“呃……”
向也搔搔下巴,“不行啊,不行我去问问老李,说不定——”
“等等。”妙悔果然喊停,“你找他做什么,他就懂用拳头的人你指望他拿笔?”
“那你是答应了?”
妙悔说:“我试试看,字应该是没什么问题,就是那些表格……我有懂画画的师兄弟,我让他们几页空白的仿一份。”
向也补充,“尽量做旧,要有年代感。”
妙悔点头,“行,年代感。你什么时候要?”
向也说:“越快越好。”
“给个时间点。”
“明天。”
“……”
向也直接问:“行不行?”
妙悔摸摸光溜的脑袋,说:“行吧。”
向也双手合十,表情虔诚,仿佛真当他是哪尊菩萨,“多谢了大师。”
*
向也念着陶燕坤一个人在家,除了弘安寺便忘记找曾有良这回事。
回到静莲湾已暮色四合,一天的奔波让他浑身疲累。
“嘿,向也。”
吴妈的声音从后头冒出来,他回头,只见吴妈也踩着余晖像他走来。
“你也刚回到啊。”向也说。
吴妈与他走并排了,两人脚步不约而同慢下来。
“见到灵婵了?”
吴妈说:“看到了,给她带了点吃的。”
“你很喜欢灵婵啊。”
“啊,你不也喜欢吗。”
想起那个古怪的小女孩,向也不由微笑。
“啊,戒指。”吴妈忽然指了一下他的脖子,向也的戒指不知几时从领子口滑出来,夕阳下闪着光,“挺漂亮的。”
“是么。”向也把戒指塞进衣领。
“嗯,跟坤姐那个好像有点像。”
“……”
“哎哟,走快点,坤姐没吃饭吧,一会晚了又要发脾气了。”
虽是这么说,吴妈却没有半点惧色,大概哪天陶燕坤温柔如水了她才担心。
屋里几近昏暗,吴妈进门后打开灯,日常问候:“坤姐,我们回来了。”
没人回答。
“我上楼看看。”
向也换好鞋后轻车熟路溜进陶燕坤的房间,但空无一人。
床单凌乱,被子掀开一角没有叠,可能她睡了午觉。
“坤姐?”
向也甚至检查了安静的浴室,一无所获。又上三楼看一遭,依旧如此。
“楼上没人。”
向也意识到不对劲,快步下楼,前庭后院绕了一圈,一无所获。
吴妈面露不安,“不对啊,她要是不回家,会提前告知我的。”
向也掏出手机打她电话,那边挂了电话。等了一会也没有解释的信息,向也不甘心把她常呆的地方找了一遍,最后回到她的房间,想寻找蛛丝马迹。
向也环视一圈,一切似乎没什么不同。
要说唯一存疑的地方,是梳妆台正中落下一支口红,孤零零如一颗掉落地上的弹壳,周围的瓶瓶罐罐是冷漠围观的士兵。
“你别乱动,顺序错了我找不到。”
上一次看她描唇时的警告如在耳边炸开,向也记得她的口红一向放在抽屉里,他拿过那只口红,拔开盖子。
看样子没用过多少回,原有形状依然可见,理应不存在丢弃的可能。
他再看向发现口红的地方……
木质的桌面有几个密集的小坑,比绿豆小些。仔细看,是五个,分两排,上排三个紧密排列,下排两个隔得比较开。
向也灵光一闪,取下挂脖子上的戒指,钻石就这那几个小坑对比一下,钻石稍大。
而男款戒指钻石本就相较大一些。
这一定是她用戒指留下的盲文。
有人把她带走了。
第43章 第十章
向也出书房找了盲文书写板和纸笔, 照着那五个点的方位戳一遍,反过来摸读。
盲文六点为一方, 两方组成一个汉字。
抄下来的这个应该一个字。
网上有汉字转盲文,但找不到盲文转汉字的工具。
向也两手肘支在书桌上, 犯难地把刘海都抹到后头,光洁的额头衬得眼尾更赤红。
吴妈敲敲门进来,也一脸担忧。
“有什么发现吗?”
向也不知该摇头还是点头, 不确定地问:“吴妈,你懂盲文么?”
“是不是坤姐留下什么信息?”
“懂不懂?”
向也死马当活马医,把自己抄的那几个点给她看。吴妈果然没有接, 说:“我怎么可能懂呢。”
向也最后几撮刘海缓缓归位, 他拉过陶燕坤常用做词典的那个笔记本,“那只能我查一查了。”
吴妈不放心, 欠了欠身,“要报警吗?”
“……先联系一下坤姐的熟人吧。”
吴妈觉得有理,“我去翻一下电话本。”
向也抓紧时间看笔记本,但不幸的是陶燕坤的笔记本也全是鸡皮疙瘩一样的盲文, 密密麻麻,真不知她最开始是如何学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