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认错人的初见,没有纠缠亲吻时的惊愕,没有蹲在收银台下害羞的笑,没有路灯下的唇齿交缠,没有茶水间咕嘟咕嘟沸腾的心动。
梦里那个只会对他笑、缠着他要亲要抱的严拓根本没有存在过,也没有在他的人生中留下任何痕迹。
程延林只是在很普通的一天搬了家,对面住着几乎不会打交道的邻居。
他还是会和杨如东一起开公司,偶尔早出晚归时碰到邻居也只是擦肩而过,连点个头打招呼都不会,因为他们根本就不认识。
他在这里生活了两三年,赚了更多的钱后就换了房子,之后没几年结婚生子后就搬进了别墅。
他和妻子是相亲认识的,对方温柔大方,与他非常相配,婚后他们生了一个孩子还养了条狗。
孩子长大后,程延林就卖了公司的股份,专心在家研究各种中老年人喜欢的爱好。
明明是个非常美好的梦,可他却感受不到丝毫幸福,一天比一天更疑惑,脑海里总闪过一道从未见过的身影。
他问妻子,妻子说不知道。又问孩子,孩子也摇头说从没见过这个人。
身边的人都说不认识,可为什么程延林总能想起他的模样,每一个细节都生动得佛真实存在一般。
程延林陷入恐慌,却在梦中醒不过来,他被困在其中,不知道自己多少次试图睁开眼睛,可眼皮却如千斤般沉重,四肢也被死死钉在床上,正不断往下沉,似要坠入万丈深渊。
最终他还是以失败告终,没能醒过来,在梦中徒劳地寻找了一生。
一年后。
安妮身着干练,脸上画着一丝不苟的精致妆容,身影匆匆在穿梭在办公室间。
“安秘,”有人叫住她,递上手中的文件,“这是你早上要的资料。”
“谢谢,”安妮冲他点了下头,轻勾起唇,“叫我安妮就行,我不姓安。”
她拿了文件回到秘书室,身体立刻垮下来,跟正在回复邮件的安迪抱怨:“我要死了。”
安迪坐姿端正,上身挺拔,在键盘上敲下最后一个字母,完美收官,检查了一遍没问题后才看向她:“这已经是你这个星期第十三次死亡宣言了。”
“这次是真的,”安妮把头发往后拨了下,原本顺滑搭在肩头的黑发变得凌乱,“我从早上到现在开了三个会,打了十几个电话,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等下还要和程总去参加晚会。啊啊啊,杀了我吧。”
安迪不置可否:“年底了,忙点很正常。”
“可是——”
话还没说完,身后的办公室门打开一条缝,安妮立刻挺直背,完全没有刚刚懒散的模样。
“车备好了吗?”
程延林穿着一身剪裁合身的西服走出来,宽肩窄腰,一双腿长得修长笔直,安妮差点看迷眼。
她忘却了刚刚的抱怨,立即恢复生命力:“准备好了,程总,司机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程延林轻点头,把西服外套搭在右手小臂上,转身走向电梯。
司机将车开到本市最高端的酒店楼下,此时门口的广场上已经停了不少商务车。
程延林下车才穿上西装外套,带着安妮走进去,刚到门口就碰见熟人。
他脸上挂着浅浅笑意,弧度完美得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和对方娴熟地交谈,一起走进会场。
会议地址在二十楼,说是会议,其实只是简短说了些空话,之后的晚宴留给他们进行互相交流。
同行业的佼佼者们聚集在一起,男士西装革履,女士妆容精致,看起来随意的一个表情或无心说出的一句话都是在互相试探。
杨如东今天也来了,穿了一身专门订制的银灰色西装,袖口带着闪瞎人不偿命的钻石纽扣,高调又闷骚。
他喷了香水,人未到味先飘过来,让程延林忍不住皱起眉头,身体往旁边偏了偏。
“怎么了?”杨如东不满他躲自己像躲瘟疫,故意贴上来。
程延林拿着酒杯往后退两步:“你身上味太大了,闻得头晕。”
杨如东立在原地,抬胳膊闻了下自己的衣服,十分不解:“怎么会?我出门前特意挑的,很好闻啊。”
“好闻你自己闻就行,”程延林敬谢不敏,“麻烦离我远点。”
“没品位。”杨如东评价道,离他半米的距离,“我之前跟你说的事考虑怎么样了?”
“什么事?”
“路辰啊,就是那个画家,你不记得了?”
程延林想起来了,半个月前杨如东不知道抽什么风,突然给他介绍了个小男生。
长什么样有点不太记得了,就记得年龄不大。
“他才刚大学毕业。”程延林说。
杨如东摆出一副那又怎么了的表情:“长得好看就行啊,你没看上吗?”
“没看上,太小了。”
杨如东不解:“你之前那个小秘书也没多大,怎么能看不上呢?”
程延林叹了口气,头被熏得有点晕:“你少在这方面管我的事行不行。”
但杨如东从不知什么是放弃:“你是不是弯得还不彻底?我也认识美女,你要感兴趣可以约一起吃个饭。”
程延林对他无语了,直接转身走人,当天晚上都不想再听他说一个字。
周围少了烦人精,一场晚宴下来程延林收了不少递过来的名片,其中有想合作的,也有来抛橄榄枝的,他通通收下,转手交给安妮保管。
“程总,你看起脸色不太好,有哪里不舒服吗?”安妮眼神细,第一个发现程延林的不对劲。
确实有点难受,不知是不是会场暖气开得太足,程延林感觉有些闷,略微喘不上气。
“没事,我出去透透气。”他说。
走到长廊上,程延林本想去楼梯间抽颗烟,但刚推开门就看到杨如东把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推在墙上,两人吻得密不可分,杨如东的手还抓在人家屁股上。
程延林一点都看不得这个,太辣眼睛,立马合上门。
这个画面太有冲击力,他转过身,甚至有点想吐,从胃里反上来酸水。
随后他就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次醒来是在嘈杂的医院急诊,程延林躺在硬邦的病床上,右手的手背上扎了针,正往血管里输送药液。
“程总,你没事吧?”
安妮先发现了程延林醒过来,在旁边微微弯下腰对他说:“你发烧了,在走廊上晕倒了,幸亏杨总及时发现才把你送来医院。”
提到杨如东,程延林心梗了下,要不是他自己也不会晕倒。
他试图坐起来,被安妮劝住了:“程总你现在还烧着呢,先躺着休息会儿吧。”
“几点了?”开了口程延林才发现自己声音难听,喉咙又干又疼,像含了数片锋利的刀片,说话的同时划下数道鲜红口子。
“十点多了。”安妮答。
程延林的视线落在她眼角有些花掉的眼线,顿了下:“你先下班吧。”
“我还是等您输完液,先把您送回家吧。”安妮不太放心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