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作为伏城的担当。
幼宜深吸了一口气。
她从伏城怀里抬起头,想大概从他的话里,已经知道了爷爷不会再因为这件事和他产生矛盾。
老爷子是个面冷却会心软的人,说不出好听的话,他不动怒,已经是缓解矛盾最好的证明。
至少事情在变好。
幼宜把剩下的那个红薯剥开,送到伏城嘴边,“你尝尝这个。”
都不热乎了,没有之前那么香。
但应该还是很好吃。
伏城低头,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
很甜。
幼宜看他咽下去,盯着他喉结看了两秒,看见那里的性感在滚动,她也小小的咬了一口。
唇齿间的软糯,稍稍柔化她紧张的心情,幼宜回味着这味道,要说的话也跟着在嘴边徘徊,呼之欲出,又被她一个字一个字的忍回去。
第41章
春天的暖风吹过了大江南北, 却没有吹到边疆,茫茫雪峰,巍峨群山, 河谷内严寒彻骨。
在那场战斗交涉中, 戍边人员同悍然越线者殊死搏斗, 前线战队牺牲两人, 都是入伍的新兵。
他们的指挥官在那场搏斗中,冲在所有人前面,在那些棍棒,钢管,甚至刀刃之下, 他生生救下了数十人的性命。
可指挥官的身上,落下了小臂长的一道伤痕。
十几斤重的钢管,都是实心的, 那些人冲过来,乌压压密密麻麻的人头, 钢管砸下来,乱扔过来, 都闷闷砸在他的背上, 他咬着牙,如同一匹铁狼,在支援部队到达之前,身躯悍然挡在前面。
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就是那一刀。
在已经淤青充血的后背上,被狠狠的划下一刀, 要不是他反应及时,那这一刀就会落在他脖颈大动脉的位置, 随着迸溅而出涌泉般的鲜血。
在受了这么严重伤的情况下,他依旧没有撤退。
绝不往后退缩哪怕半步。
绝不可能。
哪怕血流已经染红了半条江河。
正因此,他伤情严重耽误,后续两次大手术,长达三个月的恢复期,之后,这位指挥官,因身体原因退伍。
所有这些,老爷子都是在网上搜到的。
他不会上网,是托邻居家小孩子用手机给他搜的,在那些复杂的新闻中,他选择到这一篇,开始认真的看。
老爷子看这么小的字,已经需要戴上老花镜。
他一行行的看过去这些字,于是一向冷肃的神情也凝怔下来,一遍之后,又看过一遍确认,直到手机屏幕变黑,他目光也没从上面移开。
当有一天,残忍的字眼变成血淋淋的现实摆在眼前,从那短短的只字片语中,无法知晓他所亲身经历的所有。
即便他也是上过战场,厮杀拼搏过的。
他想起伏城刚回来的那段时间。
问他什么都不说。
他最介意的事就是他退伍,因为这件事,这几年来没少打过他,哪怕棍子砸他身上了,他始终不说。
爷孙俩第一次关系缓和,是他去看老战友回来,提起婚约的事,伏城主动说,他要履行这个约定。
他愿意结婚,算是唯一一件不跟老爷子对着干的事了。
沉默了很久。
老爷子又点开手机,拨通了伏城的电话。
没说话,十几秒的安静。
“伤都好了?”
伏城顿了下,沉声道: “早就好了。”
作为长辈,在今天才知道他所有的苦衷和不能言,那些话到了嘴边,又如同遇到铁壁铜墙,终究湮没在无声中。
“等有时间,带幼宜回来一起吃饭。”
“好。”
简短的对话,又包含着无数的不能言明,和长久无奈的隔阂,最终电话挂断,这双枯槁的手,再次点开那篇新闻。
有些痛是要永远都记住的。
无论是家国还是于他自己。
都不可能能忘掉。
.
幼宜这天是早上出门的。
她一大早跑出去,也没说要做什么,直到伏城下午给她打电话,没有人接听。
他又给她发了几条消息,都没有回复。
伏城收拾东西出院,虽然医生建议他再留院观察两天,针对他后背的伤,但伏城觉得,没有必要。
他已经做了决定。
比起再冒险一次做无谓的修补,他宁愿相信,平静的海面下是和它表面如出一辙的平稳。
他选择坚持。
但还是联系不上幼宜。
最近天气一如既往的糟糕,寒风贴着地的边缘在掀动,伏城坐在车上,继续给幼宜打电话。
终于接了。
“喂。”她声音很小,周围十分安静。
“我在学校,我马上就回来了。”
伏城松了口气,“要我去接你吗?”
幼宜:“不用,我等下自己回来。”
顿了顿后,她嘱咐:“你记得,右手还不能用力。”
没有多说,她挂掉了电话。
伏城一个人回的家。
等到幼宜回来,已经是晚上八点多。
她进门,手上捧着两本书,房间里的暖气扑面而来,浸得她血液忽热,冷热交替的激昂,她把书放在一边,脱下身上的大衣,忍不住搓了搓自己的指尖。
伏城从浴室出来,边系浴袍边问:“去哪里了?”
在医院这几天,洗澡也不能洗得舒畅,特别是医院浴室小,对伏城来说,洗起来很憋屈。
现在回家总算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
幼宜:“我去图书馆借了几本书。”
她一早上就去了图书馆,待了很久,回来的时候还带了几本书。
她手指受伤了。
指腹上有一道细细的血痕,伏城抬起她的手看,血珠子才凝结起来,手掌心的肌肤微凉。
“被书页划伤了。”幼宜解释。
伏城轻轻的握住她指尖。
她手上的凉意传到他手心,才有了一种她真实在的实感。
幼宜的手指很细,很白,她的指甲是漂亮的椭圆形,泛着粉色的荧光,手指上没有任何饰品,指甲也是透明干净的。
软软小小的一只手,让人握在手里,就忍不住想用力的掐住。
当然,伏城忍住了。
她的手和他形成鲜明对比,哪怕两只手都能被他完全的包裹在手心,雪白和麦色,细腻和老茧,任何都是两相的对立。
伏城一直觉得,能够遇上丁幼宜,对他来说,是这些年道路中,最值得庆幸的事。
他握着她的手指,指腹一直捏着她细细的指骨,似乎在确定其中大小长短,直到幼宜觉得手心微痒起来,她把手往回缩了缩。
“怎么了?”幼宜问他。
“我再确认一下。”伏城说。
幼宜皱眉,不明白他的意思。
但她也顺着问他:“确认好了吗?”
伏城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