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民就是在这种噩梦场景中不断地循环死亡,把自己当成送嫁的祭品。
直到第一个“死亡”任务者被投放进来。
他懵逼站在花轿前面。
这些镇民一下子就疯了。
——因为任务者成了新的目标对象,有的被装扮成了新娘,有的则是成了陪嫁的贡品。
镇民都这样恐怖了,任务者就更没有勇气对上那九十九个新郎官以及十一位红衣了。碰到一个都是团灭的下场,除非他们遇见的是那个提着佛塔灯的病弱书生,他是红衣里特殊的存在,不喜杀戮,总是故意放水,他们对上他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所以此时此刻,当他们看见杀气浓烈的三位红衣厉鬼骑着黑马呼啸而过时,一个个都没反应过来。
这要是换现代,他们甚至还想拿个手机拍下来。
——快看!三个红衣厉鬼带新娘私奔了!
这绝对能上新闻的头版头条!
“那红婚纱很牛逼啊,厉鬼环身,还能面不改色。”
有任务者感叹。
然后他转头看见了停在面前的花轿。
“啊啊啊卧槽!”
他就是吃了个瓜又被抓到了!
“就快到了!”
赵承罡安抚着琳琅,“前面就是镇口,你出去就好了!”
“……等等,这里太安静了,有点不对。”
周雪程心细如发,他凌厉瞥向四周。
没有唢呐,也没有炮仗,一顶红得发黑的喜轿从右边的街巷缓缓出来。
尾随其后的,是一片潮水般黑压压的人群。
全是前几个任务阵亡的任务者。
而现在,他们是厉鬼的陪嫁之物。
【你们交换了庚帖,白马寺的八位高僧联袂推演吉凶,是八字不合,命理现冲,亦是双煞相逢,必有一死。如今,他以黄泉为清梦,以不祥为羁绊,跨越生与死的界限,要与你缔结永生……】
琳琅的视线滑过触发的文字,场中的局势愈发严峻。
“吉时已到,请新娘入棺!”
迎亲的是四位红衣,容貌绝佳,身姿峻秀,比任务者见过的任何一位新郎官都要来的印象深刻。
“这厉鬼都长得这么美,还给不给人一条活路了。”
任务者跟同伴低语。
“嘘,别出声,对面三个红衣,打起来也不知道谁能赢,最惨的肯定是我们。”
秦恕之的血红袖口被风吹得翻起,他眼里没有丝毫情绪,“吉时已到,请新娘入棺!”
红衣邵清和的嗓音清冷,“吉时已到,请新娘……入棺!”
红衣纪泽微微闭眼,沙哑地喊,“吉时已到,请新娘入棺!”
红衣严薄夜死死盯着共乘一匹的温庭和琳琅,声音尖锐得像破碎的玻璃,“吉时已到,请新娘入馆!!!”
他突然大笑,拿出一个老旧的黄历,凶狠撕下了一页。
正月初十变成了正月十一。
刹那之间,温庭、周雪程、赵承罡发出了相似的唳叫。
他们仿佛被什么控制了躯体,提线木偶般下马,缓缓走到了花轿前。
转身,正对着琳琅。
“……七个红衣厉鬼迎亲?”
还在马上的中年男人险些没摔下去。
他恨自己该晕的时候不晕,不该晕的时候又那么清醒!
“姐,我的姑奶奶,小祖宗,您到底做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啊!”
中年男人要给这位小祖宗跪下了,别人家的小姑娘是招长辈疼,她这是招厉鬼疼!!!
一招还招了七个!!!
这还没完。
也许是感应到了什么,越来越多的影子聚集到镇子出口。
左右两边的巷子缓缓走来了两道令人畏惧的血影。
第八红衣,公良瞻。
第九红衣,荣九。
三师兄看到了马背上的琳琅,轻叹一口气,他给了她指路的灯,但很显然,长公主还是没逃掉。
荣先生则是失了神。
他自言自语:“奇怪,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她,可这明明是第一次……”
更奇怪的是——
“我……哭了?”
最后一道身影出现在琳琅的马后。
第十位红衣,苏辞。
男人短发清爽,皮肤苍白,眸光透着一股清冷疏离。他穿得很郑重,西装上身是白的,下身是红的,胸口别着一枝白玫瑰和红玫瑰,像是参加婚礼,又像是参加葬礼。
他手里捧着一个牌位。
爱妻琳琅。
中年男人头皮发麻,一股冷意直窜天灵盖。
“正月十一,黄道吉日。”苏辞直视着琳琅,“卯时已到,请新娘入棺!”
“厉鬼迎亲,我还有选吗?”
琳琅轻笑,她翻身下马,一截婚纱缠在了马镫上。
她伸出手。
“撕啦!”
红纱被琳琅凶残撕裂,中年男人眼皮一跳。
怎么感觉这小祖宗比厉鬼还凶啊?
琳琅下了马,赤脚踩在青石板上。
九位红衣用各种目光看着她。
“没事的。”
三师兄弯下腰,给琳琅撩开了轿帘,低声道,“我们还在。”
冥轿里放着一套血红的寿衣和绣鞋。
琳琅把它们拿了出来,塞给了一边的严薄夜,“送你了,不用客气!”
严薄夜的双眼流出了血泪。
琳琅:“……”
“别哭,我大喜日子,哭就不吉利了。”她认认真真地拭擦干净,满手都是红的。
严薄夜哭得更凶了。
温庭不乐意了,挤到他旁边,也开始哭,哭了半天哭不出来。
见鬼了!哭不出来!
温庭很惊恐。
于是小厉鬼开始狂瞪严薄夜。
琳琅坐进了婚轿。
沉寂已久的唢呐声唤醒了街道的所有生灵。
突然来这一下子,琳琅差点没被原地送走。
而这一次,家家户户紧闭的房门被打开了,村民们穿着喜庆,站在檐廊下围观,他们面上挤着笑容,双腿却在不停地哆嗦。
琳琅觉得做鬼屋的演员也挺辛苦的。
琳琅掀开红帘,一路看这镇上的风景。
黑瓦白墙,流水人家,落花染衣,莲叶叠叠,这些温柔的江南风物营造出了一船船的幽幽清梦。
不知何时,婚轿停了。
它停在一座吊脚楼的面前,琳琅需要坐小船过去。
那场面是极为震撼的,琳琅的红船在前,红衣的血船在后,此外还有无数艘黑船跟随。
卯时二刻,天色微白。
那满是灯火的吊脚楼前,男子穿着一袭血红婚服。
他提着灯,等着他的妻。
红船停在了岸边。
燕国公微微一笑。
他弯下腰,单手将琳琅从船上箍了起来。
“看样子,我的小万岁玩得还挺高兴的。”
燕绝尘放开之后,随口调侃她。
“还把人家吓哭了。”
琳琅钻进他的厚实臂膀,撒娇道,“我哪有!”
“可别躲我这里。”燕绝尘道,“你的国公爷现在是个死人,会冻到你的。”
说的是坦坦荡荡的,没有一丝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