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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路(2)+番外

县道的另一边是连绵不绝的荒山,裸露的岩石是橙红色的,一层深似一层,像是画布的底色,衬托着山脚下一个个错落的麻扎。

丁琎正打算转身进晾房时,目光敏锐地捕捉到对面的小山包上趴着一个人,这姿势他太熟悉了,那人在侦查。

他不动声色地把头转开,大约过了几分钟再往山包上看时,人不在了。

丁琎眼神一沉,下意识地有所警觉。

“哦豁,我说谁在外头呢哈。”艾尼从晾房里走出来,一头卷毛眼窝深邃鼻梁立挺,是典型的卜族人长相,他手上拿着一串葡萄往丁琎面前送了送,“今天刚摘的,新鲜的很。”

丁琎摘了两颗扔进嘴里,甜意一下子就从舌尖化开。

“你们部队又来野训?”

“休假,正好过来看看。”丁琎挑眼示意艾尼往对面看,“现在还有人看麻扎吗?”

艾尼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一个个小圆顶:“没有,好几代都不干这个了,没人会去动它们的。”

“有人住对面吗?”

“没有。”艾尼看向他,“白天还好,到了晚上还是有点吓人。”

丁琎点头,望着对面有所警觉。

“诶嘿,艾尼,快带丁队长下来吃饭,羊腿已经烤上了撒。”

底下艾尔肯用卜语喊着,楼上艾尼也用卜语回着。

太阳陨落,收起了它耀眼的羽衣,黄色的大地罩上了一层阴影。

丁琎在艾尔肯家吃了晚饭,他们一家很好客,烤了羊腿又做了烤包子,就着馕就是地道的卜餐。一顿饭他吃得很扎实,晚饭后他露出疲惫的神情,艾尼就把家里弟弟的房间收拾了让他休息。

午夜十二点,天色完全黑了。

丁琎从炕上起身,他轻手轻脚地从房间出来,艾尔肯一家已经睡了。

出了门四下悄无声息,恶劣的环境连昆虫都难以生存,村里毕竟不像城市,村民吃了饭到了点就睡,天亮就起来劳作,生活是单调又辛勤的。

丁琎摸黑出了村,过了县道小心谨慎地往对面的麻扎中闪躲着前进,他还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来头,什么目的,有多少人,不管是不是善类,打探下是必要的。

“雪豹队”之前野训的驻地实则离这儿不远,对这块的地形他还是很熟悉的,要说隐蔽的藏身处,他心里略一做个排除,就筛选出了几个可疑地点。

绕过几个小山包,丁琎就发现了人的足迹。

他没想到那伙人胆子不小,竟然连藏都不愿意藏,直接就把以前看守人住的房子给占了。这块麻扎地平时也鲜少人来,亚西村又是僻壤,他们大概没想到会碰上一个眼神极好的狙击手。

丁琎趴在一个小山包上,趁着夜色潜伏着,隐约看到几个人影,他们似乎也怕被人发现,夜里也没敢打灯。

屋外的几个人只是站着,丁琎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出他们的目的,直到屋里走出两个人,朝着外面的人说了一句话。

只此一句,就激起了他的军人本能。

是斯坦国语。

第2章

斯坦国和荆国接壤,就在域城边上,面积不大,破事挺多。这几年,斯坦国国内不安定,暴.乱频发,一些恐怖组织屡屡在两国边境线上寻衅滋事,制造恐慌,甚至宣扬极端思想,企图挑起民族争端,分裂荆国。

其中最棘手的恐怖组织就是VIRUS。

近两年,斯坦国内政混乱,VIRUS趁机扩大势力,日益猖獗,几次罔顾两国公约进犯荆国边境,斯坦国政府也对它也是头疼不已,可党派之争已让它自顾不暇,它和荆国政府成立了共同反恐的战略联盟,可到底心有余而力不足。

丁琎对这个组织极为熟悉,每次边境一有情况,率先受令进行抵御的就是“雪豹队”,双方交手过多次,VIRUS每每败退却贼心不改。他们也算是老对手死对头了,也因此他才会在听到这伙人说斯坦国语时高度警惕起来。

丁琎悄无声息地绕过山包,潜伏到了看守房的背后,就着半高的地势一跃,攀住了晾房的墙。他沉着地攀着墙,辨听了下周遭的动静,确认没人发现他后才开始行动。

亚西村的老房子大多一个构造,顶上建有晾房,从天台上可以直接下到屋内。

那几个斯坦国男人防备地守在门外,丁琎的军人直觉告诉他,屋里藏有什么。

他在梯口往屋内观察了半晌,确定没有斯坦国人在屋内后,轻手轻脚地蹑级而下。他一边谨防脚下,一边恻听着外边的动静。他们还在屋外,你一句我一句地窃语着,像是在相商着什么事。

屋子里没有光,丁琎掏出自己的手机,他没打手电筒,仅仅是点亮了屏幕,然后借着那点微弱的光亮来勘探四周。

然后他看见了屋子中央的人,一个被蒙头绑在椅子上的女人,她被绑在椅子后的手还在挣扭着,嘴里闷哼了两声。

非法入境还在荆国境内劫持荆国公民?刚才他还不能断定这几个斯坦国人到底是不是VIRUS成员,此刻面对一个活生生的人质,答案似乎昭然若揭。

丁琎神色一凛,他附在窗边往外看了眼,几个黑影还聚在一起说话。

他当机立断,转身走到被劫持人跟前,掀开了她的头罩。

一时间,四目相对。

周轶瞳孔一缩,下一秒就见那个男人用食指抵住他的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经过了一天非人的人质生活,周轶的精神已经有些溃散,但她还有判断力。

屋外隐隐传来她听了一天都没听懂的语言,而眼前的这个男人和他们明显不是一伙的,不管他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都是她唯一逃脱的机会。

周轶轻轻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他的意思。

丁琎从腰上拔出一把格斗.刀,刀出了鞘在他掌中一转,三两下就给周轶解了绑。

周轶双手自由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撕下她嘴上的胶带,一瞬间的疼痛让她身上一紧,她咬紧牙关,愣是没哼一声。

她被人用绳子绑在椅子上保持着一个姿势动也不能动,一天下来这会儿觉得浑身肌肉僵硬,一动就嘎吱响似的。

丁琎没时间给她松快筋骨,此地不宜久留。

他拉上她的手,示意她站起来跟他走。

周轶起身走时还腿软踉跄了下,幸而丁琎反应快扶了一把。

丁琎拉着周轶,把她带到了梯口示意她爬上去。

周轶毫不犹豫地手脚并用,她刚上天台,身后丁琎也跟了上来。

天色虽然黢黑,但肉眼还能辩出周遭环境的大致轮廓。

周轶眯了眯眼,自己所在的这座房子被山包围绕着,倒是藏身的好去处。这房子的建造者选址时大概只是想着怎么能躲避风沙,没想到现在倒成了劫匪的窝点。

丁琎拉着周轶进了晾房,看守人的晾房不像亚西村村民那样摆着挂架,而是放了一张木板床,许是夜里纳凉睡觉用的。

“躲到床底下去。”丁琎拉了把周轶低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