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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情》 作者：水支

“……四位师兄的武功天下闻名，小石真的是非常景仰，就说那日在大牢里——”

要糟！

鬓发微苍的中年男子，一口酒呛住，很大声地咳嗽起来，前俯拍胸的同时，眼角的余光扫了过去，明白无误的看见一大一小两个青年挤眉弄眼的怪相，很想笑，却又愁上心头，怎么也笑不出来。

“——听闻狱卒谈论四位师兄不畏强横、诛杀邪魔的种种事迹，小石也听得激动不已呢！”

“哦？”

清清的、朗朗的声音，玉色食指微弹，勾得中年男子低下的目光一跳，又一跳。

“王师弟那日到大牢带走张炭等二人，用了还不到一刻的时间，原来还能听不少故事？”

两个青年已经开始杀鸡抹脖子地直往自己这儿眨眼了。幸好客人没有把他那些个天不塌下来就去捅个窟窿踹下来的兄弟带着，否则此刻，可不成了让人看猴戏？甚至这位真是连天塌下来也当铺盖的客人，看来也是快装不下去了，在他无心一句话惹出祸后，才不过一个对话的工夫，就已经忍不住向这边看过来三眼。不过换一个人的话，只怕嘴巴也大得能塞鸡蛋，又何止三眼。想到这儿，中年男子居然有点自豪，自在门的弟子就是自在门的弟子，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动啊！

毕竟，能看到铁手铁二爷，冷血冷四爷，也有五情上面作张作智瞪眼睛歪嘴巴哧牙做鬼脸的时候，可真是天下奇观。

唉！谁知道会这么倒霉呢，他们四人平日里为了办案常常错过不相见。今天好不容易四个人手里的案子都告一段落，在这江南杏花春雨小镇聚首，还碰上了逃亡近三年的同门师弟，本以为可以开开心心喝喝酒——正所谓“东窗事发”啦。

“咳，咳——哈哈——”知道自己逃不过了，中年男子认命地打着哈哈上前一步，“王师弟不用为咱们掩丑了。那日我让小师弟去试你的武功，王师弟你能不用武器挡过小师弟十剑，实在令人佩服得紧。”

“那里那里。”

客人的回答有点敷衍，倒不是他存心，而是实在想笑忍得辛苦。

“原来如此。”满堂五人，唯一的清清静静、不变分毫，“这我却不知，如铁手追命冷血他们有得罪之处，还请王师弟见谅。”

“无——”

一个“妨”字尚未出口，自以为天下少有什么事能吓自己一跳的客人，一口气被硬生生吓了回去。

“是——还请王师弟见谅为是——”

威震天下的三位大名捕，便如做错事被先生捉了个正着的学童，老老实实整整齐齐乖乖巧巧地一起向他道起歉来。

呜呼哀哉我倒也～

五天以后，追命在一个好象是姓王还是姓张还是姓李的小子开的一家不知是在黄裤子大街还是蓝裤子小巷还是灰裤子胡同（导演：卡！“胡同”是蒙古人入侵以后才有的词，北宋时哪儿有？！——水支：老大，赶稿诶，你没看见那么多什么历史剧里张飞打岳飞打得满天飞，唐朝人都可以学莎翁腔，战国的MM都可以出家当尼姑，偶就当一次蒙古大夫有什么关系）的小酒店里，拽住了明明在逃亡还喜欢逛小街压马路（导演：卡！……——水支：泥死去八！）活象个家庭煮夫（水支：偶看他就那个命了）的王小石头。

“听说你最近遇到什么很开心的事？”

不错，如果某个人，在大家安排下，躲在一个小镇子里，五天时间内，每天都莫名其妙忽然独个儿傻笑，又没有被人打坏头又没有听说他谈恋爱谈出了成果（水支：王小石象能谈出成果哪种人吗？）又没有大赦令，那一定是真的遇到什么很开心的事。

“没有——”

王小石头又摇头又摆手。

不过，三坛酒下肚以后（如果你会喝一点点酒又刚刚遇上了追命又偏偏和他有一点点交情又赶上你们俩都有一点点时间的话——），王小石头已主动开始交代自己的开心事：

“那天——哈哈哈哈哈哈——，铁师兄、崔师兄和冷师兄——哈哈哈哈哈哈——的表情可真是一绝——哈哈哈哈哈哈，我就想——哈哈哈哈哈哈——原来天下第一的拼命三郎——哈哈哈哈哈哈——和最最最洒脱的酒中仙——哈哈哈哈哈哈——和雍雍大度的大捕侠，也有那么——哈哈哈哈哈哈——乖的时候——哈哈哈哈哈哈！”

可是也不用交代得那么开心啊——，久经酒场，头脑还象刚刚起床时那么清醒的追命，抱着酒坛子深深叹气：

“你还笑，你可把我们害苦了，那天冷血找你比划是我们瞒着大师兄的——你就那么张口就说，撒谎都撒不圆。”

“哈哈哈哈哈哈——对不起，我怎么——哈哈哈哈哈哈——知道是这么回事——哈哈哈哈哈哈，而且——哈哈哈哈哈哈——我也不知道——哈哈哈哈哈哈——原来你们——哈哈哈哈哈哈——这么——哈哈哈哈哈哈——怕无情师兄——哈哈哈哈哈哈。”

（水支：喂，喂，你哈够没？你不知道打字很辛苦诶——王：明明是你叫我哈的，那么有损形象的事，偶才不想做哩-_-）

瞪着笑得分外开心的小石头，追命鼓了鼓眼以后终于还是又叹了口气：

“笑人先看己，难道你就没有一点点怕大师兄？”

“呃——”一口气缓不过来，王小石头愣了愣，好象酒也醒了几分。

“这个啊——”不自觉地猛抓头皮，“我也不知道——不过——”

脑海里闪过清清的眸和玉白的容。那眸下的秋水凝成寒冰的冷澈，冷静得冷酷的冷澈，记忆中见过一次，一次也足够，当时虽然完全不觉得害怕，但那只因为萧瑟指向的是自己的敌人，所以竟觉得一份安心，然——

如果面对那双冰眸的是自己呢？

不禁居然在这大正午打了个寒战。

“无情师兄真要生气了，谁不怕？”吐吐舌头耸耸肩，完全没有忌讳自己现在而今眼目下的“伟大”地位。

“哈哈！”这次轮到追命笑了。不是王小石头少年飞扬的笑意，而是自己人到中年的笑容，适度的宽容，怎么开心都还是带一点沧桑。

于是真的沧桑起来，仰头一口酒——

“其实，生气也并不可怕——”

“哦——？”

看来真的有点醉了，小石头拖长声音用很明显的“你吹牛”的不信任表情盯着面前的沧桑男子。

“可怕的是——伤心不开心。”

“哦——”

脑子里八个小鬼打架十个神仙跳舞的王小石头抓着头皮趴下了。

叹气叹气又叹气，自己一个人灌酒的追命看着一脸孩子气的小石头，考虑好歹是他同门师兄是不是找个机会该板起脸教训教训他“做龙头要有做龙头的样子不要成天活象个没长大的顽皮小孩”——

“顽皮小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