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佛罪(50)

作者有话要说:我回来了~~~~~~~~~~~~

第十二章05

她也看了那棋盘一眼,抬起头看着这景色清致的洞口,数十年不变的清风徐来,她突然叹了口气,“人是好是坏,是该死该活,做得对或错……若只三五个人来算,又怎能算得清楚?”

她想起了对她抵死追杀的魔陀和尚,那和尚……也曾经是个好人。

“回去吧。”他的眸色沉了下来,温暖的看着她,“你饿不饿?”

“不饿。”她本能的道,随即冷笑,“我若饿了,你又把你的血给我吃么?”

他坦然露出手臂,“随你之意。”

她看了一眼他手腕上的玉镯子,脸上的冷笑微微一收,“你还戴着这个?”

“这对你是珍贵之物,馈赠与我,岂能辜负?”他温言回答,十分细致认真。

她皱着眉头,转过头去,这人无心无情,却偏偏是眉目含春,言语温柔,让人……让人……

她黯然地想,让人便是恨不起来。

一个时辰之后,两人折返包子铺,那卖包子的如婆婆还坐在包子笼后打瞌睡,任怀苏从包子笼旁经过,微微一顿,自袖中取出一张银票,轻轻压在桌上,随即入内。陆孤光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若无其事的放下那张银票,这人……这人也是有同情心的么?也是知道吃饭住店要付钱的么?

哦……她释然了——这位卖包子的婆婆,也是他的“众生”之一,所以她年老力弱,孤苦无依的时候,他给予帮助,这也是他家佛祖所说的行善。

两人进入屋后,微风吹动桌上那张银票,银票擦着如婆婆的衣角微微作响。她睁开了眼睛,看着那张银票,过了一会儿,用布满斑点和皱纹的手将那银票一条一条撕碎,白色墨色的碎纸片在天上地下微雪般的飞,最后仍是落了一地。

杳然落了一地一无是处。

任怀苏进入屋内,楚殊珍摆了一桌宴席,正在等人。

桌上的酒菜微热,都是外面买回来的,山珍海味一应俱全,她一人对着一桌菜肴,只自斟了一小杯酒,慢慢的喝着。

听见两人回来的声音,她微微一笑,举袖扫了扫桌上的酒菜,“坐。”

陆孤光真是饿了,拿起筷子便开始吃肉,楚殊珍生得秀雅,酒量却豪,吃两口酒菜,便劝一杯酒。任怀苏仍持着出家人的戒律,滴酒不沾,陆孤光却是百无禁忌,她平时又极少和人一同饮酒,未过多时便已醉了。

“陆姑娘?”楚殊珍推了她两下,温柔的呼唤。

任怀苏摇了摇头,“她喝醉了。”

她仔细看着陆孤光的眉目,又推了她几下,突然出手如电,点了她几处穴道。

任怀苏并不惊讶,静静地看着她。她抬起头来,微微一叹,“任公子难道不觉奇怪?我为何要灌醉陆姑娘?”

任怀苏指了指桌上的酒杯,波澜不兴的道,“‘楚江春’是城内最烈的酒,却不是最贵或是滋味最好的酒。”他总是平静,总是让人感觉到胸纳天地之广,心藏日月之光,但显然很多时候,气宇广阔并不表示他不注意小节。

楚殊珍就很惊讶他竟能留意到“楚江春”,竟能从一杯“楚江春”上得知她有意灌醉陆孤光,且能知晓她对陆孤光并无伤害之意,所以也不出手阻拦。“任公子,不知任公子今日之行,可有收获?”

任怀苏探手入怀,取出那本得自抚心院下密道洞口的古书,“这本书……也许有答案。”

楚殊珍看着那本名为《凶藏》的书,她自幼读书万卷,却从未见过此书,“这是哪里来的?”

“这或许是沈旃檀的遗物。”他回答,“我已看过,其中……”他微微一顿,“记载着分担圣气的方法。”

楚殊珍大吃一惊,蓦地站起,颤声问道,“当真?”

任怀苏颔首,“寻一活人,以己身之血试之,血能相融者便可。”

楚殊珍怔了一怔,“如此简单?”

任怀苏道,“便是如此简单。”

“如此简单——所以沈旃檀之所以找上当年的……任怀苏,其实并非别无选择,而是有意选之……”她真是惊上加惊,若是按此说来,沈旃檀选择和任怀苏分担圣气,与他之后对任怀苏步步进逼,定是有所联系,并非偶然。

“这本书中记载五十六种正邪之术。”任怀苏并不细述那五十六种究竟是如何骇人听闻,平静的道,“分担圣气之法只需血能相融的两人,但……”他沉吟片刻,慎重的道,“我身之血,只怕非常人所能承受。”

楚殊珍微微一笑,“公子已知道了多少?”任怀苏凝视着自己面前那一杯从未动过的楚江春,“定然不如姑娘所知甚多。”

楚殊珍取走那杯酒,“我原有个主意,如今听公子所言,却觉得有些应承了天意。”

任怀苏极认真诚挚的看着她,“愿闻其详。”

“陆姑娘是你妻子,你若杀她,犯杀妻之罪,圣气立破。”楚殊珍缓缓的道,“但圣气一破,任公子也很清楚,你是尸魅之身,到时还归尸魅,亦是灭世害人之物。所以楚姑娘不能杀,至少——现在不能杀。”她看着任怀苏,“但如你所言,天兆有鬼女献祭,若是杀了鬼女,灭世亦不能成,所以杀鬼女也是一个办法。”

“鬼女?天地之大,要往何处寻觅?”他眼帘微阖,并不热情。

“当年的鬼女从何处而来我们不清楚,但我们可以造一个鬼女。”楚殊珍一字一字的道,“陆孤光是半鬼之身,惧阳不惧阴,只要我们能消去她身上属于‘人’的一半,剩下的……便是鬼……”

任怀苏眉头开始蹙起,只听她继续道,“……当然,现在贸然动手,她身上鬼血不浓,施展法术将她人身的一部分毁去,只怕她无法存活,所以必须有任公子相助。”她咬了咬嘴唇,“我本以为此法残忍,必定有悖天道,但任公子今日却得知,能与任公子分担圣气之人,必须与公子体质相符,血能相融。世上除了陆孤光,只怕再无人能承受公子的尸魅之血,这就是天意!”她一字一字的道,“无论是任公子所求的分担圣气之法,或是我所想的造就鬼女之法,任公子都必须将身上的血注入陆孤光体内!一来,这能分担圣气,二来,陆孤光鬼血入体,必然鬼气大盛,当她无法维持人性之时,分担圣气之法便已失效,此时任公子便要休妻——你将她休了方能杀她——到时候她化身为鬼,我们施法毁去她身上残余的人性和人身——一旦她成鬼身,鬼之翼必然破体而出,那便是杀她之时!”她猛地站了起来,“我已翻阅过典籍,鬼女成形,必定血染神州,唯一能杀她的机会就在于鬼之翼刚刚破体而出的一瞬间!那双羽翼刚形成的时候还是有形的,一盏茶时间内用刀剑砍落鬼之翼,鬼女便会鬼气凋零而死!”

如此——灭世之兆便破了,这一世鬼女已死,九天鼎就不会出现,天下也可归于太平。任怀苏杀鬼女是行善之举,圣气不破,便能维持他现在的样子。

上一篇: 东家[民国] 下一篇: 艳骨(出书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