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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度关山(88)+番外

孩子们互相望了望,花妞儿小心翼翼地举起手。

“花妞儿,你来说说。”明月示意她起立。

花妞儿起身,抿着嘴,小脸涨得通红,却不敢说了。

明月用鼓励的眼神看着她,“没关系,说错了也没关系,大胆些,勇敢一点,花妞儿。”

“我……我觉得……觉得李叔叔是想他的朋友了,他不舍得他走。”花妞儿鼓起勇气,回答道。

“对!你说对了!很棒,花妞儿,你很棒!”明月带头鼓起掌来,孩子们跟着拍手,朝花妞儿低声夸赞,你好厉害,连这个都知道。

明月笑着说:“这首歌写的是人间的离别之情,讲述了朋友间的缘分和友情。就像我、你们、郭校长,我们的相逢就是一种难得的缘分,如果有一天,其中的一个人离开,那其他的人就会像歌词中所写的一样,对离去的人充满了留恋和不舍。同学们,你们觉得对吗?”

“对——”

宋小宝立刻接上一句,“老师,你别走——”

顿时,教室里响起一片老师老师,你别走的童稚喊声。

明月鼻子一酸,赶紧用手捂着,她迅速眨了眨眼睛,压住眼底的潮湿,然后,放下手,微笑说:“老师,不走。”

一首《送别》,她原意是想用寓教于乐的方式一边教孩子们唱歌,一边教给他们道理。可谁知,孩子们用这种方式倒给她带来了感动。

孩子们那天特别高兴,除了学会了平生第一首完整的歌曲,而且,关山叔叔还带来了他们在课本上见过,但是从未接触过的体育器材。

孩子们好奇地抚摸着那些簇新的玩意儿,用无数个为什么轰炸关山的耐性。

“关叔叔,这是什么?”

“篮球。”

“这个呢?”

“跳绳。”

“那这个呢?”

“毽子。”

“关叔叔,关叔叔,篮球怎么玩。”宋铁刚迫不及待地把篮球霸占在自己怀里。

关山把篮球要来,然后脱下军装,仅穿着一件T恤,就在平整干净的地上,用掌心拍打起来。

男人打篮球有一种天生的魅力,尤其像关山这样肌肉线条感丰富的男人,动静之间,都像是一幅活动的画卷,看起来令人赏心悦目。

沈柏舟也打篮球,但是和关山比起来,似乎差了点什么。

孩子们兴奋地屏息观看,宋铁刚更是激动得两眼放光,视线跟随着关山的手,一眨不眨地盯着。

“打篮球可以锻炼一个人的体格,判断力,甚至是提高智商,而且,篮球可以一个人打,三个人打,五个人打。考验团队配合和默契度,以后我会教你们如何运球,上篮,不过,咱们得先弄个篮球场地是正事。”关山在一串晃花人眼的运球表演之后,忽然停顿,单手抓着簇新的篮球球体,四顾张望起来。

第96章 我不是过去的明月

解决篮球场地可不是件容易的事,篱笆墙虽说在众村民的帮助下竖起来了,学校也算是有了个小型操场,但是在泥土地面上打球可不是光凭高超的球技就能玩得转的。

那就背水泥上山。

建个只有一半场地大小的篮球场地。

当关山把他这个想法给郭校长说了后,郭校长却不同意。

“不行,关山,我不同意。”

关山看着郭校长,还想劝解,郭校长却摆摆手,不愿多说。

郭校长回到伙房,不一会儿拿着几张红色钞票走了出来,“关山,这些钱你拿着,算是这次买体育器材和上次你垫付竹竿的费用。可能不够,等我下个月开工资……”

关山拧着眉,把钱推回去,“我不要。”

“拿着!总这么倒贴下去,你怎么受得了。”郭校长把钱按在关山身上。

“那您怎么就能倒贴,您一个月工资一千块不到,自己花的,只怕连零头都不够。”关山把钱塞进郭校长衣兜,转身就走,“我回了,篮球场的事,您别管了,交给我。”

关山走了以后,明月做好饭,叫郭校长回屋吃饭。

郭校长今天反常地沉默,明月给他盛的汤,他只喝了一半,就把碗搁下。

明月抬眼看了看他,轻声问道:“您怎么了?和关山吵架了?”

刚才她没看仔细,只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怪怪的,关山没留下吃饭,郭校长回来也是不说话。

郭校长摇摇头,叹了口气,说:“我咋这么不中用,亏欠关山,亏欠你太多,这以后,叫我怎么还得清呢。”

明月一听他话里的意思,试探着问:“是不是因为关山说要买水泥,铺篮球场的事。”

“何止这一桩!不瞒你说,自打关山来到转信台,他就没少给学校花钱,还有村里那些特困户,他每次去帮着干完农活,还要给他们留下一些钱。这些年,累积下来,只怕是个不小的数目。还有你,小明老师,这些日子,你也为学校垫了不少钱,你们今后都是要离开高岗,回到城市里过生活的,现在把钱花在学校,花在高岗村,你们以后怎么办,怎么回去生活?”郭校长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对自己的贫穷感到深深的痛恨和厌恶。

“您别这么说。关山的为人我们都清楚,他是不会和您计较这些事的。在他看来,能为您和高岗小学出一份力,才是对他的肯定和褒奖。至于我……”

明月顿了顿,目光真诚地说:“至于我,您就更不用感到内疚了。您是我的亲人,您教的学生救了我的命,我回报您,回报学生最好的方式,除了兢兢业业地把知识教给这些山里的孩子,还有,就是力所能及的改善学校的教学条件。我上次跟您开玩笑说,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够成为大富翁,那样的话,我第一件事就是给您盖一座新学校,学校里有教学楼,有餐厅,有宿舍,有抽水马桶,有比篮球场大几倍的足球场。可惜,可惜的是,我没有这个能力。所以我只能用我有限的积蓄给孩子们买一些文具和生活用品。若说内疚,我比您更内疚,因为,我实在没什么可以回报给您,回报给孩子们的。”

郭校长沉默着,把桌上的碗重新拿起来。

气氛终于不那么紧绷下去。

明月趁热打铁,温声劝慰说:“我已经不是过去的明月了,您不用想我以后怎么办,先想着怎样把您的身子养好,好吗?”

同样的深夜。

同州的穆家却是不眠之夜。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了十几天,穆建国还没把自己从往事里拔除出来。

还记得那天下午,他坐着从未见过的豪车从同州国际大酒店回到祥安路,丢魂一样走进店门。

店里没有客人,妻子葛春香靠在椅子上打盹,肥胖臃肿的脸挤成一团,鼾声从口鼻处喷发而出,拉风箱似的,听的人无端生出一股厌烦的情绪。

穆建国绕过妻子,径自走到工作区的缝纫机前,坐下去就开始踩动踏板,继续之前没干完的活计。

葛春香被缝纫机声惊醒,回头,震愕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声音粗浊地问道:“你回来了?怎么叫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