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网上找了一圈,除了那些诈骗的,好像并没有一份工作,能在一天之内给她带来一千块的收入。
可听莫春丽说的情况,沈含烟需要一个手机这事不能等。
她当然不懂,在沈含烟自己的评估体系里,实力足以抵消一切诋毁的话语,沈含烟并不觉得自己需要一个新手机,大可以慢慢找人去修。
而季童只是站在自己年龄所带来的局限里,固执的操心着沈含烟的一切。
她决定出去逛一圈找灵感。
最后,如果直到今天结束还没想出办法的话,就去给沈含烟买个三千块的手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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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季童准备出门的时候,沈含烟这边十分意外的接到了一个电话。
竟是她亲妈奚玉,打到了实验室来。
奚玉问:“有空见一面么?”
沈含烟心里想说不,嘴里却不由自主说了:“好。”
当然还是约在一家网红咖啡馆。
沈含烟心里那丝不切实际的幻想,在见到奚玉的那一瞬破灭了。
她本来想着,奚玉哪怕出于炫耀女儿的虚荣心,会不会问一嘴她考上B大研究生的事。
后来她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可能奚玉巴不得所有人都不知道她有个这么大的女儿。
奚玉只是凑到她面前,压低了声音,压抑却急切的问:“你知不知道季唯民的案子怎么样了?”
沈含烟没什么表情的:“不知道。”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奚玉近乎失态的低吼了一声,发现周围有人看过来的时候才再次降低音量:“你不是一直带着那小拖油瓶住在一起。”
沈含烟:“我真的不知道。”
奚玉做了美甲的手几乎难以克制的捶了一下桌子。
沈含烟:“你遇到什么事了吗?”
奚玉近乎急躁的说:“你解决不了的事,你就不要问了。”
她抓着她那带H银扣标志的大牌手包急匆匆走了。
沈含烟也不知道,她一个最讨厌浪费时间的人,坐在这里耗什么。
今天奚玉好像真的很赶时间,沈含烟到的时候,两杯咖啡已经点好了,其中一杯是给沈含烟的。
沈含烟现在坐在这里,因为奚玉走的太急,这杯咖啡到现在还没有凉掉。沈含烟是个喝不懂咖啡的人,她没喝,只是把杯子捧在两手之间。
暖暖的感觉从手心传来。
沈含烟直到咖啡变冷,才放开那杯子,看一眼自己犹然温热的手心。
她觉得这事有点可笑。
从小到大,她从没有像其他孩子一样,有任何一刻,被她妈暖暖的牵起她的手。
沈含烟走出咖啡馆的一刻,意外被服务员拦下了:“小姐,两杯咖啡还没有买单。”
她觉得这事更可笑了。
她刚才捧了那么久的一杯咖啡,到头来,甚至都不能算奚玉给她买的。
她问:“多少钱?”
还好她的手机还能扫码,匆匆买了单后,她几乎不想感叹这两杯咖啡有多贵,逃一般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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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童在街上游荡了大半天,对能让她一天赚到一千的灵感一无所获。
当夜幕降临的时候,她决意放弃,连晚饭都不想吃,垂头丧气向着一个更便宜手机的品牌店走去。
只好买这个了。
好巧不巧,季童远远望见了一张略熟的面孔。
她其实叫不出对方的名字,只知道对方跟她同一年级,在秦菲欺负季童最凶的那段时间,她也叫季童“公主”叫得很起劲。
季童不太在意这些,但她也不会主动去给自己添堵。
她绕进了附近一家店里,准备等对方走了再去买手机。
“欢迎光临。”导购很热情的迎了上来。
季童这才发现自己无意间走进了一家假发店。
导购笑着问:“买假发送人?”
季童有些新奇的环视着店内,听导购这样问,又看了导购一眼。
导购笑着说:“看你头发这么好,自己肯定不愿意戴假发吧?我们家假发都是真人头发做的,但碰上你这么好发质的也不多。”
她近乎妒忌的又看了看季童的头发:“像你这么好的发质、这么长的头发,能卖一千块呢。”
季童的心猛然一跳。
她急切的态度把导购都吓了一吓:“你们还收头发么?”
导购:“……收啊,怎么你要卖么?这么长的头发你舍得?”
眼前小兔子一般的女孩猛点头。
导购:“就算你想卖,今天也不行了,我们负责剪头发和评估头发的师傅都下班了,这样吧我给你一张名片。”
她递了张名片给季童:“你明天再来吧。”
季童攥着那张名片,在夜色中奔跑,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路人都忍不住多看了这奔跑的少女一眼,她一头飘逸的长发在夏日夜风中高高扬起,像一种美丽的鸟类张开了自己的翅膀。
季童最后一次感受着自己头发的重量,快乐的想:有什么舍不得的呢?
为了沈含烟,她什么都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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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季童订了很早的闹钟,准备等假发店一上班,就去把自己的一头长发卖掉。
然而还没等她闹钟响起,一阵低而急促的敲门声就响起。
在一个静谧的清晨,像有人在她们家门上敲摩斯电码似的,哒哒哒,哒哒哒。
季童其实十分警醒,在这敲门声响起没多久她就从梦中惊醒,梦中她正在给沈含烟选手机,为了买白色还是紫色而纠结不已。
季童缩在被子里眨了两下眼,正准备去开门时,听到沈含烟已经走到门前,轻轻把门打开了。
季童知道沈含烟比她更警醒,却不知道沈含烟如此警醒的原因。
沈含烟和她奶奶一起住在村里那低矮小屋的时候,最怕的就是深夜或清晨响起这样的敲门声。
同样带着急促的频率,只是声音还比这大得多,带着一种几乎要把木门板砸烂的架势。
沈含烟一颗心每次都在这砰砰的砸门声中跳个不停,因为这意味着她二叔又去赌博欠了一屁股债,要债的找上门来了。
她奶奶有钱的时候一定帮小叔还钱,可即便大肆克扣沈含烟的生活费,一个住在乡下的老太太手里又能有多少钱?
每次那些人进家以后,发现居然连什么能砸的电器都没有,每次砸烂两条板凳后,就盯着已经长成少女的沈含烟看。
那时沈含烟拿过些什么东西逼退那些人呢?菜刀,擀面杖,甚至屋顶掉下来的瓦片。
从那时起沈含烟明白了一个道理——要是一个人不惜命的去做某一件事的时候,这件事,往往是会被她做成的。
所以当今早打破静谧的敲门声响起时,沈含烟不出三秒就睁了眼。
她闪身到门边时,其实手里拎着一把菜刀。
不过很快她就发现这并不必要,因为门外站着的是季唯民的秘书邓凯。
他在一阵微薄的晨曦中问沈含烟:“季童呢?快叫她起来,你们一起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