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以前就知道沈含烟的生活习惯极其自律,去云省和这次来乌州同住的两天,她更发现沈含烟睡前都在吃一款复合维他命。
她趁沈含烟去洗手间时拿那瓶子偷偷查过,美国生产的,不是化学合成,所有营养元素都是从天然蔬果里提取的。
当时她还在心里吐槽沈含烟想活成千年不死的老妖怪,这会儿看沈含烟一大早精神就这么好,她决定在tb立马下单两瓶。
要对付季唯民、汪晨还有沈含烟,她也需要这么好的精力。
不过沈含烟精神好的原因还有一个——沈含烟睡得好呗,又不像她心里一直别捏着昨晚的事,以至于辗转反侧了一整夜。
季童哑着嗓子问:“你想逛哪?”
沈含烟:“就随便逛逛,来都来了,总不好一直窝在酒店。”
季童试着在被子里悄悄活动了一下手脚,她昨天是真走累了加上没睡好,手脚灌了铅一样发沉。
但既然沈含烟想逛。
她认命的说:“等我去刷个牙洗个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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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乌州是另一番味道。
因为旅游旺季还没到来,加上为数不多的游客又大多是中午才开始活动,早上的街道上就只有三三两两的本地人,拎着菜篓子细细说着南方话。
沈含烟和季童在小摊边买萝卜丝饼,饼都是现炸,她们要了一个辣的一个不辣的,老板抓一大把白萝卜丝裹一层面糊,又裹一层面糊,下油锅“滋啦滋啦”,不一会儿两个金黄的萝卜丝饼就炸好了。
季童咬一口自己的,酥酥的脆脆的香香的很好吃。她又偏头很自然的咬了一口沈含烟的,有股淡淡的胡椒味,对她这个不怎么能吃辣的人来说也不算很辣。
她在清晨的阳光下眯起眼睛。
沈含烟看向她的眼神里好像带了一点隐约的笑意:“好吃么?”
季童:“唔。”
她突然意识到事情不对。
她不是还跟沈含烟别扭着吗!昨天一整晚都很硬气的没跟沈含烟说话!怎么今早为一个萝卜丝饼破戒了呢!
可是啊,可是。
大概清晨的阳光真的很好,大概萝卜丝饼油滋滋的味道真的很香,大概春风拂起沈含烟的一缕碎发,传来一阵她日渐熟悉的香水味。
她小心伸着细细的手指,把沈含烟的碎发挽到耳后,让它们不要沾到萝卜丝饼上。
她忽然说:“好吃的。”
沈含烟:“嗯?”
她咧开嘴:“我说,萝卜丝饼很好吃的。”
沈含烟点点头:“是不错。”
她又哪里是在说萝卜丝饼呢,好傻啊沈含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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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早饭两人在长街上慢慢走着,失去昨天汹涌的人群,季童也失去了去牵沈含烟手的借口和勇气。
但是她和沈含烟并肩走着,两人的影子投在古旧的石砖上,她俩的手都自然垂在身侧,伴着一步一步,影子一晃一晃,两人的手就好像不停碰在一起、最终紧紧牵着了一样。
季童看得开心起来。
本来以为两人只是随便走走,季童看着好多小铺没开门,还在觉得遗憾,不曾想,沈含烟把她带到了河边,几条小小的乌篷船,荡漾在飘着柳叶的河面上。
季童叹了口气:“沈教授,你精神真的是很好。”
如果说季童昨天还有坐船的兴致,那是因为逛了一下午的疲累还没追上她。现在睡了一晚,身体反而反应过来了,四肢都酸痛。
沈含烟还有兴致来坐船?她开始怀疑,沈含烟吃的复合维生素莫不是什么灵丹妙药。
沈含烟还是套用她在机场说过的那句话:“来都来了。”
季童:“我们又不只来这一次,如果你喜欢,我们以后……”
她忽然住嘴。
天哪她在说什么。
她和沈含烟现在的关系,是她对沈含烟许诺以后再一起出来玩的关系么?
但这句话她说者有心,沈含烟听者无意,沈含烟只是淡淡的说:“就这次坐吧。”
季童扫了眼那几条乌篷船:“现在太早了,船夫都还没上班呢。”
沈含烟:“现在早没什么船夫了。”
季童:“啊?”
沈含烟指着乌篷船:“现在那里面都是电动马达,跟在公园划船一样,自己用方向盘掌握方向就行了。”
季童呆呆的:是这样吗?
为什么沈含烟什么都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
沈含烟:“那我去买票了?”
其实大多数时候,沈含烟在生活里算是个很随和的人,很多不涉及她原则的事,她都是无可无不可。
季童倒没想到,沈含烟对坐船这件事意外的坚持。
看来沈含烟真的对乌篷船挺感兴趣啊。
季童点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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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起上了船。
现在真的太早了,街道上没什么人,河面上也只有她们一条船在飘荡。季童坐在船头徐徐的风里,端着相机在拍两岸的景色。
沈含烟比她坐的靠后一点,刚好能看到季童的半张侧脸。
季童今早被她从床上拖起来,懒洋洋的,刚才本来想去买杯咖啡,卖咖啡的小店又没开门。这会儿坐在船头还有点懵,素颜的懵懂的一张脸,很像沈含烟记忆里的那只小兔子。
一片河里落了不少的扁扁的柳叶,落在季童的梨花头上,又被季童随手摘下,扔进河里。
沈含烟看着那片柳叶,眼睛弯起来。
今天的晨风很和煦,今天的河水很平静,今天的季童很懵懂,今天的一切都很好。
可这是她坚持来坐船的原因么?
也并不是。
就算,今天下着瓢泼大雨,今天河面被雨滴砸得支离破碎,今天季童胡乱撒着起床气,她还是会觉得今天可爱而珍贵。
毕竟她的人生中,有几次和季童一起坐乌篷船的机会呢?
季童那么年轻,才敢那么轻易的开口说“以后”。好像人生有大把大把的时间,以后再坐船,以后再吃萝卜丝饼,以后再牵手和做i。
沈含烟不知是不是自己从小拥有的东西太少了,她本质是一个贫瘠的人,她深知不是这样。
很多事错过一次,就是永远错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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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含烟醒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船头刚才季童坐着的位置,不知什么时候空了。
季童的声从乌篷里传来:“沈教授,进来。”
清晨的日头越升越高,变得逐渐晃眼起来,沈含烟钻进乌篷,立刻迎来一阵清凉。
现在乌州的旅游业很发达了,坐船游河也是一样,乌篷里小小一张木桌上,摆着一壶茶,还摆着乌梅、茴香豆和砂糖橘。
季童坐在桌边,跟着船身的晃动摇摇晃晃,手里剥着一个砂糖橘。
她又叫沈含烟:“沈教授,过来。”
沈含烟勾着腰走过去,季童突然伸手一攥她手腕,她跌坐在季童身边,半个甜甜凉凉的小橘子立刻塞到她嘴里,然后季童俯身过来,柔软的嘴唇覆了上来。
薄薄的橘皮被磕破,冰凉的汁液蔓延在两人的唇齿之间,甜到甚至有些发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