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比赛有什么变数?
白淼紧张起来。
沈含烟说:“别紧张,我今天过来只是因为我妹妹想来,你就按赛前布置的执行就好。”
白淼看了一眼沈含烟身边的季童,季童马上乖巧的笑笑。
但此时她内心在吐槽:我不想来啊,我一个学服装设计的来看化学竞赛干嘛?沈含烟为什么要带我来?
很快比赛要开始了,沈含烟带着季童坐到场边指导席。
季童看了一眼大屏幕上的赛制,第一轮是实验实操,第二轮是理论答题。
第一轮就是选手依次上场,利用现场有限的道具和试剂,通过实验推导出一个合理的结论。
每个选手的操作,其他选手是看不到的,只有评审和指导席上的老师能看到。
其实那些操作季童都不怎么看得懂,看在季童眼里跟巫师配置什么神秘汤剂似的。
整个第一轮比赛看下来,她只看懂了一件事:“为什么白淼和那爱尔兰男生,做的都是相同的实验,导出的结论也相同,他们的分数却差了三分?”
所有学生实操完以后,爱尔兰男生全场第一,白淼第二。
沈含烟:“男生是爱尔兰T大的,国内几大高校和T大在谈一项合作,每年送一批学生去T大进修,为了谈成这项合作,如果选手水平差不多的话,评审的分数会向T大这个男生倾斜。”
季童皱起眉:“就为了这个压白淼的分?这不是不公平么?”
沈含烟:“世界上哪里有绝对的公平?白淼也想去T大进修,如果合作谈成,她自己也是受益者,你说她是想夺冠争一口气,还是去T大进修获得实际好处?”
季童:“可她和T大男生分明就旗鼓相当,为什么要把冠军让出去?实际的好处重要,难道荣誉就不重要么?”
沈含烟:“谁说她要让了?”
季童:“你不是说她也希望合作谈成,好去T大进修么?”
沈含烟不说话了。
第一轮实操结束,学生们可以和指导老师短暂相聚。白淼脸上倒没太多被压分的沮丧,沈含烟也没指导她什么,一直在手机处理自己的工作,白淼也没再看题什么的,就在喝水。
季童环视了一圈,其他指导老师都在抓紧理论答题前的最后一点时间,想再给学生讲两题。
季童悄悄问沈含烟:“你不再给你学生讲点题啊?”
沈含烟:“有什么好讲的,所有能讲的该讲的,赛前都已经讲过了,现在重复只是加重紧张而已。”
很快,第二轮理论答题开始了,季童和沈含烟继续在赛场外等。
半小时速答,现场出分。
所有人都注视着出分板,连季童都开始跟着紧张起来。
结果要出来了,季童拉拉沈含烟的袖子,她紧盯着出分板,所以没看到沈含烟垂眸瞥着她手指。
“第一啊沈含烟!”季童惊讶了:“白淼和那爱尔兰男生并列第一了!”
实操中白淼比那男生低三分,而理论中白淼正正好好又高了三分。
沈含烟已经站起来去找白淼了:“做得好。”
白淼笑笑:“是沈教授指导得好。”
沈含烟摇摇头:“是你自己能执行。”
因为赛后还要填一系列表格什么的,流程很多,白淼和其他学生一起留下来,沈含烟则带着季童先走了。
季童忍不住问:“你们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沈含烟淡淡的说:“我让她在理论考中算分,差那男生多少,就超多少,不能多也不能少。”
季童惊了,她到现在还记得高考之前那段日子、拼命让沈含烟给她补课的恐怖,想在高考中多得一分都难死了,而学霸还有这种操作?
季童:“可以做到吗?”
沈含烟点头:“可以,只要有心。把那男生过往参加理论竞赛的成绩全分析一遍,就能知道他的水平到哪一步,面对这一场的卷子,他哪些题一定会,而哪些题又可能不会。”
季童:“你好变态啊沈含烟。”
沈含烟:“白淼如果想拿冠军,这是唯一的做法,知道为什么吗?”
季童想了想:“评审们都是各大高校的老师,肯定会力保谈成和T大的项目,也就是会力保T大男生夺冠。如果白淼总分超过那男生,他们出于更多学生的利益考虑,可能会把之前的实操拿出来重审。”
沈含烟点头:“之前的实操是主观打分项目,而只要是人都会犯错,实操中总有那么一两处并不绝对规范的地方,这部分分数一扣,照样能保爱尔兰男生第一。”
“你明白了么,季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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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童一个人回到办公室,小米很紧张的迎上来问:“刚才那姐姐来找你干嘛?是帮你想办法解决RID的事么?”
季童摇摇头。
从十八岁到现在的成长过程中,沈含烟好像从不直接帮她解决问题,都是在教她方法。
沈含烟只是告诉她,世界上哪有什么绝对公平的事,想要自己的利益不受损,就只有自己在夹缝里找出路。
而沈含烟很早以前就教她的另一条准则是:“把最重要的东西牢牢抓在手里就好。”必要的时候,其他都可以舍弃。
季童给RID人事发了封邮件,让人事休息好了方便的时候联系她,她这边会二十四小时等着。
下午很快,她就接到了人事的电话,听上去对方也没睡几个小时:“Carey,其实公司也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一步。”
季童:“我知道,后续我会自己联系那位毛里求斯设计师处理,能麻烦公司这边,别让我前上司再有进一步动作了么?”
人事愣了一下。
之前季童气势汹汹说要回公司找证据,她有点意外,这个平时看上去兔子一样乖顺的东方女孩,却有令人想不到的凶狠一面。
但凶狠用错了地方就变成莽撞,从公司角度出发,那位英国设计师已是业内大牛,每年能给公司带来不少的利益,公司无论如何都会选择保他、而牺牲季童的。
季童如果真那么莽撞,无疑会将自己推向一个更不可回头的绝境。那样的话人事会觉得无比可惜,私下里,她很喜欢这个才华横溢的东方女孩。
但她不知道还能怎么劝季童。绝大部分年轻人都心高气傲,在面对所谓不公平的事时,很少愿意磨平棱角去忍气吞声。
一直要到生活给他们上了很多很多课,她们才会明白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灰色的模糊地带反而占了绝大部分篇章。
季童能自己想通,这样最好。
她跟季童保证:“你的前上司不会有任何进一步动作了。”
季童点点头:“谢谢。”
季童转头又给王律师打了个电话请教:“现在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王律师:“出钱摆平那毛里求斯设计师,让他愿意再发一份声明,说之前的事都是误会。”
季童也是这么想的。
诚然这样一份声明发出,又会掀起新波澜,有人相信,有人不信,这件事会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成为设计师们喝下午茶啃松饼时的谈资。